寒冷，這世界上最冷的地方不在兩極，卻是在人心。
    流出來的眼淚，是沒有聲音的哀歎，流不出來的那些呢？
    那些都是割在心上無形的刀子。
    這是多美麗的女人，小巧的瓜子臉，肌膚帶著亞洲女人特有的珍珠氣質，可惜那些隻是照片上的影像。
    “你幹什麼去了？”房間裏傳來一聲歇斯底裏的爆嗬。
    “我，我去同學那裏吃飯，我上午和你說了的。”左楠貼著牆根，慢慢地的回答。
    “你和我說了，你敢騙我，你也學你爸爸那個賤男人騙我。”左楠看著媽媽在房間裏神經錯亂的嘶吼，除了一絲絲的憐憫外沒有多餘的情感，害怕麼？為什麼要怕，記事以來媽媽就一直是這種狀態，時而是個溫柔高雅的好媽媽，時而是個歇斯底裏的瘋潑婦。十六年了，還能怎麼樣呢？
    房間裏丟出來一個茶杯，砸在地上啪啦一下碎成了渣滓，地上被深深淺淺磕除了好些痕跡。劉媽媽跟了左家30年了，小姐這副瘋瘋癲癲的樣子持續了差不多有15年，那個男人離開後，小姐就成了這樣。
    小姐敗掉了家裏的公司，氣死了老爺，自己也成日的折磨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最可憐的就是小小姐，平日裏裝做沒事人的樣子心裏也不知道有多苦。
    左楠的記憶裏沒有爸爸，她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對媽媽做了什麼，既然離開為什麼還能讓她這麼痛苦，還能讓我們一家人這麼痛苦。
    每個賬戶裏定時彙來一筆錢，足夠供養外公留下來的大宅子。媽媽的病越來越厲害，劉媽媽遣散了以前家裏伺候的人，她說不能讓媽媽再給姥爺丟人，不能讓外人知道，左家出了個瘋子。
    左楠無視媽媽的囂叫，徑自回到房間，關上門噪音被遠遠拋在了身後，涼風從窗縫裏吹進來。索性打開了窗子，閉上眼享受那仿佛小手的撫摸。
    不知道過了多久，們吱呀一聲打開了，身上一重多了件衣服。
    “小楠，怎麼站在窗口，這樣多冷啊。”不回頭也知道是媽媽，是那個溫柔高雅的媽媽。
    “嗯，媽我不冷，你睡醒了？”左楠偏過頭問道。
    “嗯，可還是覺得累，媽媽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咯。”
    “說什麼呢，媽媽還年輕漂亮著呢。”
    “小楠就會哄媽媽，最近考試怎麼樣啊？”
    “嗯，成績單給你。”
    “哎呦，英文還是第一名呐。真乖。”
    精神分裂症患者，身體裏住著兩個女人，一個是因為恨而出生的，所以暴戾乖張，沒法相處。另一個因為母愛和責任而生，溫婉可人，滿心的隻有女兒。隨著左楠逐漸長大，責任越來越輕，溫婉的那一個出現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左媽媽聽說左楠偷東西，簡直又驚又怒，瞬間變成了另一個人。左楠也沒有想到，海老師晚上會把這件事說給媽媽聽。
    桌子被掀翻在地，熱騰騰的飯食撒得到處都是，玻璃渣和著湯汁四處飛濺。
    “小賤蹄子，和你爹一樣不知道學好。背信棄義，現在還會偷東西了，你以後是不是還要學他殺人防火啊？”
    “媽，我錯了。”
    “不要叫我媽，看我不打死你呢。”
    說著就抄起衣架上的皮帶，狠狠得抽打左楠。每一下都帶著響亮的風聲，囂叫著俯衝下來。
    左楠卻也不躲，隻是站著讓媽媽抽打。
    自己隻是想再有出息些，自己隻是想讓媽媽多開心些。
    我錯了麼？
    錯了麼？
    劉媽媽衝上來抱著左楠：“小姐，你醒醒啊，我知道你心裏恨。楠楠是你的親生女兒啊，親生的啊。”
    左媽媽一把推開劉媽媽，一腳踹在左楠心口。左楠吃不住跌在地上，破碎的玻璃渣滓劃破了手臂，留下一條猙獰的傷口，暗紅的血珠一下子就溢得到處都是。
    左媽媽還不解氣，又一腳踢在左楠腰上，滿地的碎瓷片在左楠身上留下細小的傷痕。爸爸，怎麼辦？媽媽這麼狠你，怎麼辦？
    劉媽媽從來沒有告訴過左楠，爸爸是什麼樣的，乖巧如左楠亦從來不問。
    這個男人在家裏是個禁忌。
    他又怎麼猜得到，命運就是愛捉弄人，人算不如天算，這些冤家們最終還是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了，掩飾真相的外殼很快就會被撕裂。
    最後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