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凡塵聽懂了沒有，大眼睛瞪著他，長睫毛雙眼皮，鼻梁高挺，嘴角上翹，無形中就帶著笑。
    多可愛的孩子，那些人怎麼說不要，就不要了！
    九霄將軟軟的小人兒舉過來攬進懷裏，臉無意間在凡塵臉頰龐蹭了蹭，
    “聽見了嗎？”
    凡塵卻“啊”一聲，抵抗著，抬手推他的臉。九霄不明所以，又搖搖頭蹭了幾下，凡塵隻感覺像很多針在紮他，脖子肉嫩，刺得比挨打還疼。
    他扶著九霄的臉，手指按他的下巴，明明看上去什麼也沒有，可一按，就有刺，特別是九霄將臉貼著他肉上一晃，刺就更明顯。
    按幾處，下巴上嘴唇上都有，凡塵認識它們，卻不知道看不見的胡子，這樣刺撓人！
    他見過很多男人臉上的胡子，卻從沒有人讓凡塵的小手摸一下它們，都離他很遙遠。
    凡塵舅舅的孩子曾經描繪過被胡子紮的感覺，在凡塵麵前臭顯擺，順帶罵他這個父親不要的小野種，沒人抱，沒人疼。連紮，都沒有人願意紮他。
    凡塵豔羨的同時，又覺得他們太幼稚。安慰自己沒有什麼了不起，等自己長大了，也會有的。
    那是一個成熟男人的標誌，他不知道自己在周圍的環境裏，尋找一個榜樣，在摸索著長大。
    可是他周圍都是討厭他，他也討厭的人，沒有人給他好的參考機會，所以凡塵精神和心靈上，都是很無助的。
    不想像那些人一樣，卻又找不到正確的路。
    如果在那個環境長大，終將長成他一直討厭的樣子！
    沒想到還沒長大，就被胡子紮了！
    九霄不知道他擰著眉，在想什麼，被他嚴肅認真的模樣逗笑了，崩起下巴又去刺他，凡塵忙著躲閃。
    “疼…………”
    終於冒出一個字，像一朵煙花砸開在二人的天空。
    “你以後也會長的。”
    凡塵的手小小的，又軟又涼，貼著九霄的臉，他不鬧了，凡塵也不推了。
    他在想九霄都不生氣嗎？不打開自己，不嫌自己手髒？
    動動小手，感覺掌心裏臉好熱，好滑，好柔軟，連他的心都跟著放軟了。
    娘親都沒有這樣抱著他，和他玩，由著自己在她懷裏胡鬧。
    他知道人和人是可以這樣親近的，唯獨他沒有！
    意識到再也沒有機會親近娘親了，他小嘴一憋紅了眼，呼哧呼哧的直喘。
    “怎麼了？”
    凡塵低下頭不說話，七竅玲瓏心的妖精哪裏會不知道他怎麼了，不過希望他說出來。
    “你想娘親了是不是？”
    明明知道還問，凡塵麵子掛不住，他沒有撒嬌的資格，隻會武裝自己，此刻感覺高高在上的尊嚴被挑釁了。
    直到九霄又用臉去蹭他，他怕疼的同時又很喜歡，像一次次偷偷靠近娘親，害怕她嫌棄的眼神，又忍不住靠近，因為一直幻想著奇跡發生，自此和娘親相親相愛。
    那個“疼”字，打開凡塵新世界的大門，由一個字，到後來很多個字，很多句話。
    不是因為胡子刺到他，打通任督二脈，是胡子的主人，把自己英俊到晃眼的麵龐，一次次去貼近那個人人嫌棄的孩子。
    帶著刺的馨香，溫熱，溫柔！
    不過想逗他開口，逗他笑。
    一根根胡子碰觸到他肉的一瞬間，他們就連接起來了，像天邊劃過的閃電，傳遞到凡塵身上，讓他暗淡的人生，也跟著亮起來。
    還是有人喜歡他的！
    他也沒有那麼差勁！
    “我養你長大，以後你當我靠山，好不好？”
    九霄慢悠悠道一句，妖精拿捏到了小人兒的心思。
    人，或者物件，存在必有其價值！
    看得見的現實用處，或者心理情感上的無形慰籍。不光因為別人需求而存在，更要自我覺醒為自己而生存。
    九霄想讓凡塵開啟內驅動，找到自己的價值，和在人世間的定位。
    我存在，我合理，我有用！
    “我”很重要！
    簡單兩句話聽在凡塵耳朵裏，恍如電閃雷鳴，他猛然抬眼看著九霄，發現他不是開玩笑，又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能給別人當靠山？
    他不敢相信！
    自己也會被別人需要嗎？也有價值，不是人人嫌棄的拖油瓶？
    隻是他能辦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