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捉摸不透
    掌櫃是位鬢發斑白的婦人，係著靛藍布裙，袖口染了經年的糯米漬。她手持長柄木勺，於鍋中輕輕一旋，白玉似的酒釀圓子便如露珠滾落青瓷碗，再綴一勺琥珀色的蜜酒，撒幾點金桂末。
    靠窗的桌前，聚著三兩短褐小販。他們以竹筷尖戳破圓子薄皮，任溫熱的芝麻餡淌在碗底，唏噓啜飲間，講的盡是巷口柳樹下剛掛起的鱸魚價。
    偶有書生推門而入，棉袍上沾了水，卻仍伸一枚銅錢換碗熱氣，低頭望碗中圓子浮沉，恍似月色跌碎在了江心。
    “如何？阿吟，可有食欲呀？來一碗？”閻君了然地揚了唇角道。
    “好，去看看。”紫無吟終是鬆了口。
    “師父也喜歡酒釀圓子？”和上一世的師尊一個口味？淩堂雪眸光微閃了閃道。
    “嗯。”紫無吟輕應了聲，抬腳往巷尾走了去。
    “阿吟，你走那般快幹嗎，等等我！”閻君把手裏的最後一口油酥餅塞進嘴裏，說道。
    “師父，翎叔……”反應過來的淩堂雪小跑幾步跟了上來。
    立在朱漆斑駁的招牌下，紫無吟玄色的廣袖被孩童撞得微蕩，倒也不惱，隻低笑撚了幾枚銅板擱在了灶台上。
    “要兩碗，一碗加桂花。”紫無吟的嗓音如鬆間落雪。
    待到掌勺婦人遞來粗瓷碗，方以指尖輕叩盞沿，先啜了勺澄黃的酒釀，眉眼倏地化開，仿佛嚐到雲巔墜下的銀河。
    圓子裹著糖桂花滑入喉中時，他用竹簽戳破一顆圓子，讓餡中黑芝麻緩緩淌在碗底，像極了某年上元節，小團子替他填完的丹砂符。
    “味道不錯！”
    老槐樹的影子斜斜罩住青石案，師尊卻就著這陰涼，將最後半碗酒釀飲得極慢。一滴琥珀色的糖漿墜在碗底，映出他眼角微漾的紋路——像那年雪後，小團子不慎摔碎他珍藏的冰魄盞時，他麵上也曾浮過這樣的神色。
    “再來一碗。”紫無吟忽對賣酒釀圓子的婦人再開口道，驚得簷下麻雀撲棱棱飛起。可待新盛的圓子端上，那竹勺卻遲遲未動，隻看著糖桂花在碗沿一圈圈化開，仿佛在透過這看著什麼。
    “阿吟，怎麼不吃？”閻君瞥過紫無吟的神色，又望望那碗酒釀圓子，不解道。
    “……師父！”淩堂雪也捉摸不透他家師父的心思。
    “無事，給你吧！”紫無吟把酒釀圓子擱到閻君手掌裏，轉過了身。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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