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坐上肖承的車一齊出發了。
    肖承這人貼心，吃完早餐第一句話就關心了他的腳。別說，今早周璟起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腳真要感慨一句“真醜”，比正常的腳還要大上一圈，用不著他媽那個60度的水，他自己能養出豬蹄來，以至於早上穿鞋的時候要小心翼翼，幾乎就沒係緊鞋帶，讓鞋子虛耷拉著。
    雖說是迎著早晨的清風行駛，周璟還是耐不住困意打了好幾個哈欠，那嘴巴張得都要擔心下巴脫臼了。
    “昨天沒休息好？”
    周璟剛打完第五個哈欠合上了嘴，聽前邊肖承問話，疑惑著：他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吧？
    他緩了緩才回道：“昨晚兩點才睡的。”
    “做的怎麼樣了？”
    “才弄出構圖，昨晚都在找筆刷和一些字體素材。”他道，還想繼續說時，車遇到綠燈轉紅燈就突然間停下了，肖承一個刹車，讓周璟的頭盔和他的相撞，發出了碰撞的聲音。
    周璟“哎呦”一聲，腦中嗡嗡嗡的響，他扶正了頭盔。
    “對不……”
    “不用對不起！”周璟攔下肖承的道歉，他現在發現，肖承對他太客氣了，用上彬彬有禮來形容毫不誇張，這反倒總是讓他覺得不好意思。
    這難道就是糙漢和紳士對上的悲哀嗎，狂野與溫柔的碰撞，詼諧與正經的對陣，氣質與談吐上相形見絀？
    他眼珠子在眼眶裏晃了一圈，突然計上心頭。說不定逗弄逗弄，能讓他對自己不用這麼客氣。
    “好吧。那你道歉吧。”周璟憂心如惔，情緒低靡道：“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
    前邊的肖承一動不動，眉頭輕挑，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怎麼沒有反應。周璟瞟了一眼對方。
    肖承：“然後呢？”
    “……”沒然後了，怎麼是這個反應？！
    周璟汗顏，扯出一句，“我以為你應該有堪比秋名山車神的技術，哪想一個小小的紅綠燈都能將你唬住了。”
    前邊的人依舊一動不動。
    “……”很好，現在尷尬的是他了。周璟得不到回應，他確保肖承是沒遇到過這麼碰瓷的流氓，然後不懂怎麼回答了。
    周璟抬頭看向前方，見紅燈都轉為了綠燈，戳了戳肖承的背：“大哥，綠燈了，走吧。”
    肖承還在強硬憋笑著，兩片唇瓣做著激烈的鬥爭，已經抿成了一個弧度。被周璟這麼一提醒，才反應過來繼續行駛。
    周璟百無聊賴，繼續打著哈欠。電動車剛過路口，他不經意一瞟右邊，一聲刺耳的鳴笛聲響起，就見一輛巨大的卡車向這邊駛來。
    瞳孔驟縮，周璟腦中倏然一片空白，接著一片黑壓蓋過來，他隻覺不寒而栗，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聲，麵前像是張牙舞爪的惡獸，狂風咆哮的巨浪，彈指揮間便能將他滅亡，拖入無盡的黑夜。
    “高成錦？”
    “高成錦，你怎麼了？”
    “高成錦？！”
    肖承將車停在了路邊，想回身查看高成錦的狀態，卻被他抱得死死的。
    方才，周璟猛然將他抱住了，雙手環過腰身，整個腦袋都埋了下去。肖承起初不解，以為是對方做的第二個惡作劇，卻覺緊貼的人身子一直顫抖，環腰的手力氣越來越大。
    半響之後，周璟才聽到外界的聲音，肖承焦急地呼喚著他，緊接著，終於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你怎麼了？”肖承已經費力轉了半身回來，麵色被嚇得泛白，一愣一愣的看著他。
    “我……”周璟啞然道，卻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他對上肖承焦急的眼睛，這才反應將手鬆開。
    那卡車像極了撞死自己的那輛，死亡前的映像曆曆在目，從便利店出來，手上拿著方便麵，走過斑馬線，再到後邊的刺耳的鳴笛聲，卡車的陰影……
    “你……你哭了？”肖承有些慌了。
    “啊？”周璟一臉懵逼，手指碰了碰自己的眼角，還真有些濕潤，他立馬解釋道，“沒哭，這是剛剛打哈欠的！”
    肖承眉頭緊蹙，打量著他：“你剛剛怎麼了？”
    “沒啥，就是被那卡車嚇了一跳。”
    “那卡車在另外一個路口，我看不是卡車嚇你，是你嚇我！”肖承吐槽道。
    “噗——”周璟不禁嗤笑出聲，挺好的肖承，還會開玩笑了。
    顯然，這個時候忍不住笑是不對的，肖承臉上複雜。
    “咳咳。我真的被那個卡車嚇到了。”周璟正了正語氣，摸了摸鼻子，“我小的時候碰到一個傻逼卡車司機，差點被他撞死，所以對卡車留下了陰影。”
    “唉……”肖承輕輕歎了口氣，道，“現在沒事的了，卡車司機現在上路需要滿足一堆嚴格的要求，不會瞎開，你這麼想，可能不會那麼恐懼。”
    “噢……”周璟撇嘴，這安慰人怎麼內容這麼生硬，還好他已經完全接受自己死亡的結果，不然真哭給肖承看，看看到底還覺得恐不恐怖。
    ——
    路上過了一段小插曲，來到學校的時候校道上已經沒人了。
    肖承去停車，周璟在外邊等著，拿出手機看了看。
    很好，還有五分鍾校門關門，校紀委記名。都是因為他。
    “肖承，肖承！速度，我們要遲到了！”周璟在外邊哀嚎著。
    他倒不怕被記名，但是他不能拖肖承下水。
    “不急，還有五分鍾。”肖承不緊不慢走了出來。
    周璟嘴角抽動：“大哥，雖然校門近在眼前，不怕被保安登記。但校門離教學樓差不多五百米，從一樓到教室三樓，而且……”
    周璟金雞獨立站著，伸出左腳，補充道：“你還有一個拖油瓶。你想讓自己遵規守紀的班長形象崩塌嗎？”
    “說的也是，拿走吧。”肖承聳了聳肩，立馬過來攙扶周璟。
    周璟手臂搭在肖承肩膀上，借力行走，一瘸一拐的，看著甚是辛酸。連校門口保安叔叔都噓寒問暖一句。
    “誒，你這樣不費勁啊？你那同學高你太多了，你撐著他手就行。”
    “……”我謝謝您嘞～
    而肖承，就陪著他，一步一步的挪著，簡直能為耐心代言，要是他去當護工，絕對被人搶著誇。以上皆為周璟所想，對比於現在的他，這小碎花步子挪到他都覺得煩了。
    他鬆開肖承的手，威風凜凜道：“我試著蹦過去。”
    “？”肖承還疑惑中，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周璟一鼓作氣單腳一蹦一蹦地往前跳，速度像極了發瘋的野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