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小時候的事情，也是被刻意隱藏起來的記憶。
    小時候的他的確是被奶奶撫養長大的。那個時候他並沒有玩伴，所有的孩子都很害怕他，說他是個玩偶，可怕的玩偶。
    他們說玩偶不會笑，也不會哭，很可怕，是個怪物。
    於是他便認為一個人應該會笑，會哭。
    所以他學會了觀察，最後他也會笑，會哭，而且會思考。
    他是一個乖小孩，至少在奶奶麵前是這樣的。奶奶說他是個乖孩子，所以他就是個乖孩子。
    但是在其他的孩子麵前，他就變得可怕起來。
    他知道很多事情，也知曉了很多秘密，他可以用這些秘密逼迫那些孩子去幫他幹活，但是他沒有，他更喜歡讓他們緊張，讓他們提心吊膽。
    他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因為沒人製止他。
    但是當他看到奶奶對壞孩子的不喜歡以後，他知道這是錯的，所以他改了。
    他變得友善起來。
    但是人善被人欺。
    當獅子收起爪子，偽裝成貓咪以後，人類自以為自己高一等，於是便開始打壓。
    當你第一次施暴成功以後，之前的往事和擔心都成為笑話，而這恰好可以成為下一次施暴的養分，當惡之花越長越大，最終盛開的時候，施暴就是一種習慣。
    而於初陽默默吸取著這樣的養分，他不知道這樣的舉動是對還是錯。
    但是這樣的後果是奶奶的心疼和過度的關愛。
    他很癡迷這種被關注的感覺，甚至有了放任的想法。
    但是奶奶的行為讓他懸崖勒馬，她帶於初陽找到那些孩子，然後進行了思想教育。
    於初陽就這樣聽著她講話。
    她說：“欺淩是不好的行為，應該立刻停止。如果你換位思考就會發現自己並不喜歡這樣的行為，那麼是什麼讓你成為了自己不喜歡的人？是你們的心。你們的心髒了，需要及時清理，要問問自己，我變成了我不喜歡的人了嘛？”
    於初陽摸了摸自己的心，他問自己，我有心嗎？
    他現在還不知道，他隻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取悅別人，他不想讓別人討厭自己，但是那樣太累，還很容易反彈。
    於是他累了，所以最後隻想取悅奶奶一個人。
    即使如此他也很累，這個累源於害怕，他害怕自己做錯了事情，然後奶奶就會離開，他真的是個好孩子，他也想做個好孩子。
    最後連奶奶也離開了，他的世界崩塌了，但是奶奶留下了小說，所以於初陽覺得自己如果成為小說裏的人，奶奶會不會回來，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他被這種思想麻痹，於是便一股腦的撐到現在，但是現在僅僅就是一句話，他所有的偽裝都破了防。
    他毫無改變。
    “000，你說我是什麼？”
    於初陽看著自己腳下的兔子屍體，臉上帶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顫抖著詢問000，試圖得到一個答案。
    000欲言又止，你是個人，是個好人，是希望，是期待，是備受寵愛的小王子，也是他們心心念念的小主子。
    但是這些她不能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於崽是個好孩子。”
    000第一次那麼嚴肅的說話，沒有之前的歡脫，那是她發自內心想說的話。
    於初陽點了點頭，嘴裏呢喃著：“我是個好孩子嗎？那會有人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沒有人回答，孟青雲此時找了過來，他看著於初陽腳下的屍體，笑了起來，然後很自然地摸了摸於初陽的頭。
    “幹得不錯嘛，小魚仔，這麼大的兔子都能打過。”
    於初陽握住頭上地那隻手，頭也不抬的說：“可我沒有與它正麵對戰，我敵不過它。”
    他極力掩蓋自己語氣中的低落，但還是露出了端倪，不如說他整個人都是破綻，連情緒都表現在臉上。
    “哎呀，你還在成長，慢慢來，不急。”
    孟青雲的摸頭逐漸變得放肆起來，開始玩弄他的頭發，那頭長發不好打理，所以於初陽一直盡力避免弄亂它，但是現在它還是毀在了孟青雲的手上。
    按照於初陽以往的性格，早就一巴掌將他揮開了，但是此時此刻他倒是有些貪戀這份溫度，一直沒有動作。
    孟青雲也沒想到，自己可以放肆那麼久，不過這也說明小魚仔的情緒是真的不好。
    “那我們今晚吃烤兔子吧。”
    孟青雲一手提起兔子，掂量了一下它的分量，另一個手握住於初陽，將他慢慢帶回樹屋。
    樹屋下是一小片空地，正好適合他們生火做飯。
    孟青雲將火生了起來，那火暈染了於初陽的麵容，一切都顯得朦朧不清，於初陽將思緒放在火中，讓它隨風飄向天際。
    他望著已經黝黑的天空，星光點點，銀河也橫亙在夜空上，那點點思緒便顯得可有可無，如沙塵般渺小。
    兔子被剝光了皮，串在火上開始燒烤，淡淡的肉香在這片空間裏彌漫，於初陽這才感覺到自己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可憐地問著孟青雲：“飯還沒好嘛？我好餓哦。”
    孟青雲聽著這可憐兮兮的聲音，心裏軟的一塌糊塗，嘴裏安慰著：“快好了，再等等。”
    油自肉上滴落在火裏，發出滋滋的響聲，肉香變得濃鬱起來，於初陽很不爭氣得咽了下口水，他可不知道孟青雲還有這個手藝。
    “我說，我明明都給你起了個小魚仔的愛稱，你為什麼連我的名字都不叫啊。”
    孟青雲的話問的很突然，於初陽回憶了過往的種種才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稱呼過他。
    “我叫你全名可以嘛？”
    “那可不行，我想要更加親密的稱呼。”
    孟青雲的話帶著勾子，折磨著於初陽的心，他第一次被問到這種問題。
    “那你想讓我叫你什麼？青雲嗎？”
    於初陽試探性的開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孟青雲，他認真的模樣讓人很難招架，還好有火的掩護才不至於讓孟青雲移開對視的目光。
    孟青雲勉勉強強同意這個稱呼，雖然他想更加的親密，但是現在放肆不是個好時機。
    兔肉最後被兩人瓜分，這一餐吃的很飽，也很開心。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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