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  第二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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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青,張哥知道你不樂意,你要攆走任何一個人,哥一個字都不說,可江豔秋不行。”
    短暫的靜悠,再次睜開雙眼的張航收起了所有的笑,緊鎖的眉連往日習慣上翹的嘴角都好象有些下垂。
    “為什麼?”
    沉默了許久,抬起頭看向張航的陳水青眼神越發的冰冷,陳水青不想知道江豔秋後台有多大,也不想知道江豔秋是誰的人,他隻要知道江豔秋打擾到了他,在他即將參加獻禮的時候打擾到了他就夠了。
    後台,嗬嗬,這個團裏現在有後台的還少嗎?沒後台的都已經被整走,許曉,張俏,劉彬一個又一個難得的好苗子卻硬是留不下,不是待遇不好不是基本功不行,而是沒有上台的機會,一個都沒有,哪怕基本功在紮實,準備的在充分也沒有。
    一切陳水青都看的清楚,一直以來陳水青沒有言語過,他在等,等曾經哪個為了給團員爭取一個機會敢把自己豁出去的張航張團長會怎麼做。
    張航不知道團裏現在的氣氛不好嗎?張航不知道那些人在勾心鬥角嗎?張航知道,可這近兩年下來,陳水青看到的隻是一次次失望。
    清淩淩的目光好象冰刀一樣落在身上,沒有他想象的憤慨也沒有他以為的激動,張航不知道陳水青在想什麼,卻能感覺到心底在發沉,一種拉不住的沉。
    動了動有些厚雙唇,明明剛剛喝完茶水,這一刻,張航卻覺得有些幹澀。
    他想說江豔秋的父親掌管著各大劇院的場次,他想說江豔秋的媽媽國都一級演員,江豔秋的姥姥是著名的昆劇大家。
    可來之前準備好的一切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用力的抹了把臉,張航擺了擺手,“沒有為什麼,水青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罷,你好好排練,江豔秋的事不成,這不是拚後台能解決的,孩子小,放一馬。”
    略微有些沙啞的話語隱隱帶著一絲請求,放一馬,嗬嗬,當初那些走的孩子誰放過了,不是陳水青較真,任何一件事可一可二不可三,江豔秋來到團裏何止三,四五六都有了。
    悄然吐出一口氣,低垂下眼簾擋住那翻騰的決定,不想在說什麼的陳水青擺擺手,“張團,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曲藝團不是我的,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你想留誰就留誰,這我無權幹涉也沒有決定的權利,正好,團裏獻禮後不是要搬家嗎?那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不等張航有所反應,起身的陳水青快步離開會客廳。
    楞了一下心裏咯噔一下的張航騰的起身抬起手想要攔住陳水青,張航往日紅光滿麵好象佛爺似的臉也在想到什麼似的有些發青,心底咚咚咚的直響,耳膜都要震碎似的悶響,張航緊緊抓住了手邊的桌角好半響才緩過勁。
    完了,眼前陣陣發黑的張航知道,陳水青如果真的生氣會發火,那時任何事還有回轉的餘地,可一旦陳水青連火都不在發的時候,就意味著,他作出決定了。
    而且這次陳水青主動提到了搬家,這是第一次陳水青明確表示要收回曲藝團所在,這座占地麵積足有三十頃曲藝團,在國內都是頂尖,占地麵積不僅大而且景色優美,江南水鄉的庭院能看出建造時付出了心血,要不是這是遺產,還是英雄的遺產在國都掛了號,哪怕陳水青有名,也留不下。
    滿嘴的枯澀讓張航手有些抖,狠狠閉了閉眼睛,也顧不上追離開的陳水青,眼絲發紅的張航顫抖著手拿出電話撥出了哪個熟悉的號碼。
    一聲又一聲,焦急的嘴唇幹澀的張航終於等到了電話被接起,悄悄舔了下幹澀的雙唇。“程叔,我是小張啊,清河的小張。”
    明知道對麵看不見,張航依然微微彎腰顯示尊敬。
    “小張啊,什麼事啊,水青怎麼樣了,這小子說參加獻禮,在排練。”
    沙啞老邁的嗓音,慢吞吞的帶著笑意。
    “程叔,有點事,我把水青惹急了。。。。。。。。。。”
    苦笑掩不住嘴角眼底的枯澀,張航難,真難,清河雖然是頂尖曲藝團,但國內頂尖的曲藝團不僅僅隻有清河一個,三年一次的大排名,清河勉強占在第十的位置,這還是因清河有陳水青這個旦角第一人。
    他不想培養人才嗎?他比誰都想,可這操蛋的社會,什麼都講人情講關係,而國都每年壓下來的任務也是必須要完成的,每年六十場劇目你願意不願意硬性規定必須完成。
    大大小小的劇團,場地卻有限,他不去求不去舔那有地方?
    何況他們還是以越劇為主的曲藝團,越劇美不美?吸取昆曲,話劇,紹劇等特色劇種,取眾家之長美。
    越劇動聽不動聽,清麗婉約,婉轉動人,可喜歡的是真喜歡,不喜歡的也真就不喜歡,牛不喝水他不能按頭。
    靜靜的聽著張航的訴說,動情處甚至有著簡短的哽咽,一言不發的程斐慶靠在柔軟的沙發上眯起雙眼,雖然沒有聽完,但程斐慶已經了然,水青這孩子厭了,他怕是想要離開清河了。
    明白了一切,簡單的說了兩句的程斐慶掛斷電話不去糾結,到了他這個歲數,安享天年,看著兒孫快活就夠了,誰死誰活,不是他一個黃土埋脖子的老頭子能夠決定的,張航難嗎?在程斐慶不覺得。
    場地是最好的,演員是最好的,不去抓住手裏的反而本末倒置的去追求外在的東西,他們那時侯那有什麼大劇場大演台,難聽點鄉間地頭都能唱。
    水青三歲開始跟著太姥姥學京韻大鼓,快七十歲的老太太帶著小小的水青天南地北的走,學了四年,天分高,肯努力,沒有什麼可教的老太太又把陳水青送去本家學昆劇。
    又是兩年,本來都準備正式亮相登台卻迎來了噩耗。父母為國捐軀,留下七個老人外加一個孩子,別說登台了,那孩子連聲音都消失,輾轉一年還是沒有辦法讓陳水青發出聲音,老人已經作好陳水青一輩子不能說話的準備,誰知道一場越劇《可憐天下父母心》打開了孩子禁閉的心靈。
    從默默流淚到號啕大哭,一天一夜後,雙眼紅腫的陳水青被領到了他麵前。好象小鹿一樣水潤雙眼,過分沙啞的嗓音,清唱著《可憐天下父母心》。
    聲音不好聽,但感情充沛,聲調婉轉,情緒調動間甚至能夠拉著人進入孩子因父母去世而崩潰的內心。
    那一刻或許心底難得騰升的想念,或許可憐哪個哽咽也要唱的孩子,程斐慶留下了陳水青。
    一學就是六年,第一次登台,一場助演差點把劇場唱崩潰了,東南西北四麵觀眾席全是哭聲,情緒渲染太過於強烈,要不是老爺子上台,最後會變成什麼樣還真不好說。
    一年後,年饉十七歲的陳水青一舉奪得小百花金獎,不知道想起什麼的老爺子,翹著嘴角悠哉敲打著拍子哼唱著《孟江女》哭長城的選段。
    時間不會因為某個人某件事停留,時間不等人這句話許多人再說,緊張的排練後,時間悄然劃到十月二日。
    國都金白花大劇場,越劇專場,十一個越劇劇團在後台緊張的忙碌著,作為開場的陳水青《穆桂英掛帥》選段還有半個小時即將開演。
    咚咚咚大鼓聲率先響起,鼓聲中,英姿勃發的穆桂英一襲紅衣鎧甲來到台上。清亮的嗓音,怒眉鳳眼。
    門外三聲炮響如雷震
    天波府走出我保國臣
    頭戴金盔壓蒼鬢
    鐵甲的戰袍又披上身
    帥字旗鬥大穆字顯威風
    穆桂英五十三歲又出征
    半百穆桂英為兒為女再次出征在一聲又一聲,一聲高一聲的清亮中拉開序幕。
    穆桂英的怒,穆桂英的恨,穆桂英無法舍棄的國恨家仇被陳水青展現的淋漓盡致。
    我們一不為官二不為宦
    為的是大宋江山與眾黎民
    叫那滿朝文武看一看
    誰是治國保朝人
    穆桂英五十三歲不服老
    不平賊人不回營門
    紅衣盔甲怒眉鳳眼中好似瞬間點燃的大火,憤怒的大火灼燒著穆桂英也點燃了台下觀眾的愛國情懷。
    國慶啊,八十年國慶,意味著他們已經和平了八十年,可這並不意味著會忘記,忘記先烈曾經付出的汗水鮮血,有多少負重逆行的國子?有多少舍小家顧大家的驕子?
    誰也不知道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有誰在付出著?可愛是每個國人無法忘卻的情懷,如穆桂英唱詞中“我們一不為官二不為宦,為的是大宋江山與眾黎民”
    十五分鍾開場,叫好聲一聲高過一聲,可無論多高的叫好聲也沒有壓下陳水青清亮透徹的嗓音,金白花大劇場環繞的音響好象在為陳水青助陣一樣向觀眾們渲染著那份淋漓的愛國情懷。
    等陳水青下場準備壓軸劇目時,原定第二場接場的越劇演員臉都青了,隱晦的白了陳水青一眼。隨後憋悶的吐了一口氣。今天這個場合,今天這個日子,陳水青的《穆桂英掛帥》選段沒法接他們也接不住,隻能換選目而這一切匆匆趕往後台的陳水青並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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