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版【花到荼蘼方嫁了】卷二  第三十五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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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十五,淮安王、定安王大婚,舉國歡慶。
    就那一日清晨,靜安王沐雲暘竟大鬧金鑾殿,不惜觸怒龍顏,為心愛之人請旨。他說,娶陳蒻香為側妃已經是萬般委屈與她,斷不能再不聲不響的一頂青衣小轎抬進宮來。
    一時,殿上亂成一片,阿諛逢迎的說其是“至真至性的真男子”,落井下石的說他是“不思進取的登徒子”。
    可那人,卻隻是固執的站著,雖笑著,卻自有著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竟生生的將那一庭紛亂壓在了含笑的目光之下。
    在那一片近乎詭異的安靜之中,他大步向前,恭謹的對君上行跪拜大禮,“兒臣無狀,卻不願做不忠不孝不義之人。忤逆君上是為不忠,不聽父訓是為不孝,言而無信是為不義,皆不是君子之舉。兒臣自幼受父皇教導,深知‘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理,若兒臣今日若失信與她,又何以知明日不會失信於天下?”他深深叩首,“是以兒臣認為,此時雖小,卻不可失信。”
    再抬頭的時候,他眼中灼灼光彩,麵上淡定微笑,終令殿上君主露出了笑容,竟再次破例為靜安王的側妃頒下聖旨,並準其自籌婚禮。
    那一夜整個皇宮一片歡騰。
    深秋十月,枯木新發一枝繁華似錦,冷夜深沉,煙花起舞一片盛世太平,兼之四處燭光熠熠似蓬萊仙境,笙歌曼曼勝瓊林瑤池,直令人薰薰然欲醉、陶陶然忘憂。
    而在這一片歡愉,卻更襯得懿德宮安寧靜謐。
    懿德宮亦定於今日迎娶側妃。然這裏沒有飄飄喜樂,沒有灼灼紅巾,甚至,沒有一絲光亮。那雕鏤玉砌的玉宇瓊樓都隻是悄悄的站著,站成一抹被遺忘的憂傷,隻有月亮的光,無限皎潔的照著,鋪一地銀霜。
    陳蒻香靜靜的坐在黑暗之中,一動不動。她知道,今兒是她的新婚之夜。她也知道,她隻是一個沒有封號的側妃——地位,隻相當於妾室而已。
    可是那人為了她頂撞賢妃,忤逆君上,甚至鬧上朝堂——
    她心中五味雜陳,竟紛亂到沒有絲毫頭緒,一顆心忽上忽下,竟不知這一刻是該喜還是該憂,亦不知下一刻是會幸還是不幸。
    九如捧著衣裳無聲的站在一旁,“小姐,王爺吩咐人送來了衣裳。”
    陳蒻香抬頭,卻瞧見了九如手上捧著的一襲白裳紅紗。她便略微一愣,“這是……”
    “是王爺為您準備的衣裳。”
    沐雲暘來的時候,偌大的寢宮便攏在一片月輝之中。風動,重重紗幔便舞出輕靈的節奏。探手,他撫開那幔簾,就瞧見了黑暗深處的那個人。
    她站著,青絲委地,白衣輕盈,紅紗曼妙。瞧起來,竟也真個如同飄飄玄境裏的飛天謫仙。
    他探手撩起紗幔,唇角含了一抹笑,“依照天祈朝的規矩,香兒是不能穿紅的。”
    陳蒻香遠遠的看著他,躬身行禮,“謝王爺抬愛。”
    那人依舊看著她,柳眉輕挑笑意狷狂,他抱了胸,一字一句的低聲說道:“抬愛?隻要本王願意,你要天上月,本王也摘給你。”
    陳蒻香沒說話,隻是微笑的站著,絲絲縷縷的風,搖動了她身上紅豔的紗衣,映著底下亮蠶絲的白色袍子,成為一片深深淺淺濃重不一的紅,愈發的流光溢彩美麗動人。
    沐雲暘似笑非笑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許久,他略微抬起了手,“下去。”
    九如怔怔的站在那裏,竟過了一瞬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幾乎是本能的,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可是那人卻隻是含著笑、眯著眼站著,那一雙優雅的雙眼,此時全部膠著在陳蒻香的身上。
    九如垂頭笑了一笑,輕輕行一個禮,“奴婢給王爺道喜。”說完,她無比輕巧的向外走去。
    經過沐雲暘身邊的時候,九如下意識的抬眼看了他一眼。
    就這一眼,冷不丁撞進了那人慣有的似笑非笑裏。
    “你剛才叫我什麼?”
    九如一怔,愣愣的道:“王爺。”
    “嗯,”那人抱了胸,倚在柱子上微微側頭看她,“記住,以後叫我主子。我,是你的主子。”
    “好。”九如看著他,聲音越發的淡下去,隻眼神越加深邃起來。
    沐雲暘也不責她無禮,徑自笑出聲來,“外間候著。”
    說完這句話,他抬手在柱子上借力,身子輕輕的蕩了出去,翩翩然,落在陳蒻香身邊。
    九如沒有回頭,依稀聽見了陳蒻香無比嬌羞的聲音,“王爺……”
    九如唇角含了笑,無聲的退到了廊下。她在朱紅的小窗底下坐了,暗暗抱緊了自己,抬眼看向了天際。
    外間的熱鬧還在繼續,她聽得見喜樂飄飄,看得見光影彌漫,而空中煙花暈染,旖旎如花,耳邊呢喃聲聲,軟語溫情,更為這蕭瑟的寒秋增加了無盡的溫暖。
    可她還是覺得冷。
    她聽到了微不可聞的喘息聲,含羞帶怯的低聲呢喃,“爺,不要,不要……”
    而後,她聽見了那人的笑。
    而後,是淺淺的掙動和呻吟。
    一聲聲的扣在了九如的心上。
    她笑著,眼淚卻無聲的湧出來。
    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小小的紅衣少女,驕傲著昂著頭問他,“等我長大了,嫁給你,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九如抬頭努力微笑,“不好,不好——永遠都不可能了啊。”
    而後,她聽見了檀木床的呻吟。一聲聲的迫得她心口疼,冷汗涔涔,濕了額際。
    她扶著牆,慢慢站起身來,飛也似的逃走——竟一刻也不能停留。
    她心裏知道,眼前之人已經不是當日之人,眼前自己亦不是當日的自己。可仍不能阻止心痛,痛到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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