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不由的瞪大了雙眼，一雙眼裏，有憤怒有屈辱也有一絲淺淡的委屈，她緊緊握著他的衣袖，微微昂著臉，結巴道，“你……你說什麼？”
    沐雲暘唇角慢慢舒展，竟展現出一個近乎嫵媚的笑，他張口，輕輕含住九如白玉般的小耳，那異常溫柔的氣息便一一噴塗在九如耳廓之中，“本王說，讓你，賠本王一個美人！”
    九如隻覺得有無數酥麻順著耳朵迅速的衝上頭腦，竟帶得頭皮生生的麻，她紅了一張臉，拚盡全力掙紮，怒罵道，“混帳東西！你憑什麼……”
    “噓——”九如這一句話沒有說完，便覺得耳邊一痛，竟是那人輕輕咬住了她小巧的耳朵，九如嚇了一跳，半句話哽在了喉頭，說不上來，咽不下去，漲得一張臉通紅。
    那人卻仍舊隻是笑，又加重力道咬她一下，滿足的欣賞她的顫抖。異常留戀的以舌尖舔舐她的耳尖，他溫柔的開口，“小東西，你抬頭看看，就知道我憑什麼要求你啦——”
    九如隨著那人手上的力道抬起頭來，不由就瞪大了雙眼，剛剛還空無一人的城牆上，此時竟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弓箭手，而他們手中閃閃的箭尖竟一致的對準九如的身後。
    “小東西，回頭看看——”
    九如應聲的轉過頭去，正撞上了莫名清淩淩的眸子。隻是一時半會兒之間，莫名竟已被七八個青衣人困住，那麼多閃亮的劍尖，反射著清晨淡淡的光，抵在莫名的胸口——
    九如心中大驚，竟不知這些黑衣人是什麼時候襲擊上來的，亦絲毫沒聽見打鬥的聲音——可分明，莫名已經在他手裏！
    她眼中寫滿疑惑，不可置信的看向沐雲暘，“你——”
    “我手下的人，有的是手段，你想讓你這小情人試試嗎？”
    九如緊緊咬了唇，顫聲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沐雲暘的眼神如眼前的晨霧一般氤氳曖昧，他伸手摩挲九如殷紅的唇，“你說呢？”
    他臉上滿滿的戲謔令九如更加的焦慮起來，她回頭看著莫名，又無比焦躁的握緊了拳，“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說過了，我要……”他摸索那紅色印記，“我要這個，要這個——”
    九如瞪大雙眼，眼淚幾乎要漫上來。便在她遲疑的那個瞬間，沐雲暘唇角笑意更深，伸手，他慢慢握住了九如的襟口，指尖順勢滑進了她的衣裳。
    九如抬頭看著他，淚，猛然就跌落了，直落在那人手上。
    沐雲暘低頭看著那滴淚，竟幾乎忘記了動作。
    便在這時，九如聽到莫名沉沉的呼喚，“九兒，九兒，不許依他，不許——”
    他的聲音高亢，卻滿含了憂傷。然後，九如就眼睜睜看著莫名的身子沉沉的向前一動，殷紅的血瞬間染紅了閃亮的劍尖。
    “不！”那紅豔的顏色，竟立刻點燃了九如的眼睛。血腥的氣息蔓延開來，幾乎要奪了九如的呼吸，“不……”她呢喃出聲，下意識的緊緊的握住了胸前的衣裳，就想起了那個寒冬那個清晨，滿臉血汙一身狼狽的莫名，捧著染血的長劍跪在自己麵前，“小姐，您相信屬下，屬下會傷您，卻永遠不會害您……會很痛，可不會死……你忍著，莫名一定救您……一定救您……”
    “九兒，別理他，快走……”莫名眼中滿是不舍，卻固執的向前傾進身子——血，便如同那些無比紅豔的珊瑚珠子，順著劍尖滑落，又漸漸連成一串異常妖豔的鏈子，跌落在地上。
    九如愣住，又聽見莫名溫柔的聲音，“你嫌棄我，我就永遠是你的奴仆；你不嫌棄我，我就永遠是你的親人，可永遠都不會背棄你……”
    九如心中大慟，身形略微踉蹌，竟茫然的跪在了地上，“名，名哥哥，你別拋下九如，求你，求你別拋下九如——別拋下九如——九如什麼都沒有了，隻有你，隻有你了——”
    她眼中一色倉皇，急急轉身，伸手拭去淚水，緊緊握了沐雲暘的衣角，揚唇露出笑來，“我應你，應你，我跟你走，你要什麼都好，你要什麼九如都給你——別傷他，別……”話沒說完，她已經說不下去，淚紛紛墜落，後來，索性無比悲愴的握著他的衣角哭，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就好像受傷的小獸，隻是無比委屈、無比動人的哭。
    沐雲暘滿腔的戲謔忽然就被她的悲愴凍結住了，竟覺得心中酸澀難當。不過是一個玩笑而已，不過是一個男人而已，怎的就令她，哭成這樣？！
    他不由略微彎下身子，慢慢的伸出的手去，可那雙手還沒有碰到九如，便猛的縮了回來。
    “無趣！”他反剪了雙手，笑得意興闌珊，揮手遣散了困住莫名的眾人，抬腿，他踢在九如顫抖的肩頭，竟將九如踢出去好幾步。
    九如抬起頭，那一張小臉滿是淚水、狼狽不堪，一雙眼卻如同雨後的晴空，越加的黑白分明起來，沐雲暘深深的注視著這雙眼，竟忘記了笑，隻是略微的蹙了眉。
    許久，他猛然一驚，冷冷的轉過了身。“就憑你，跪在本王麵前磕九百個響頭，本王都不會多看你一眼，想上本王的床，做夢吧你！”他冷哼出聲，回頭瞧著九如笑，“倘若真個上了你，本王，怕是會做噩夢——”
    他哈哈大笑，大步離開了。
    九如跪坐在那裏，竟無力站起身來，隻得手足並用的往莫名身邊爬。莫名心中酸痛，顧不得身上傷勢，撲過去一把抱住了九如。
    那人身上暖熱的氣息再次將九如包圍時，九如痛哭出聲，忍不住狠狠的咬住了莫名的肩頭，隻是一味的嗚咽。
    莫名吃痛，聽不懂她口中嗚咽的究竟是什麼，卻也深深的感覺到她的驚恐和難過，隻得一動不動的緊緊的抱著九如，無比憐惜的喚她的名字，“九兒，九兒。”
    九如緊緊攥著他的衣裳，“不許你死……永遠不許你死……為了我……不能死……”
    莫名眼中酸澀，卻也忍不住笑出來，隻是叫她，“九兒，九兒……”
    天氣陰沉，四處都是一種黯淡的白，濃重的露氣氤氳成淺淡的霧，隨風繚繞不去。
    城門大開，漸漸有了過往的行人。
    可他們還是不為所動的靜靜的相擁著。
    “好九兒，咱們走吧。”
    “嗯。”她眼中還含著淚，卻露出笑來，“走。”
    他仍舊背著她，固執的背著她。每一步都走得異常堅定，也異常幸福。
    “九兒，要是能這樣的背你一輩子，多好。”莫名的聲音很小，小的幾乎不存在。
    可九如還是聽見了。她埋首在他的頸窩，“好。”
    莫名笑了，細小的淚珠卻慢慢的在棱角分明的臉上，劃出溫柔的弧線。
    就在那個瞬間，太陽騰躍而出，陽光噴薄四射，刹那間，滿地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