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花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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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軍!”
“官軍來啦!”
半夜裏,一枝枝綁著硫磺的火箭居高臨下射進寨子裏,落在樹上點著整棵大樹……碰到房頂,立刻火光熊熊……
寨子裏頓時一片混亂。
官軍好象是從天而降的一般,等到人清醒了,隻聽到周圍一片喊殺聲,到處是煙,到處是火,到處是四散奔逃的人……
刀光閃爍……
慘叫處處……
強盜們雖然平日裏凶悍得什麼似的,但和這種正規的軍隊比起來,還是不可同日而語,集團式作戰,步兵與騎兵配合,還配置了弓駑手投槍手等等,根本沒有組織什麼有效的抵抗,強盜們就各自逃散了。
織綺扶著春羅,嚴林背著簡玉成,唐濟跟著,馬況祝嘉李嶺斷後,幾個人沿著一條隱秘的山路逃離了山寨。
幸好,他們守著簡玉成都沒睡,才能在第一時間裏行動,衝出來。
可是
一切都來得太快,太突然了。
“我跑不動了。”春羅連著幾個晚上沒睡好,體力上明顯不支,剛到半山腰就已經汗流浹背氣喘籲籲了。
織綺覺得奇怪,小姐不是練過的嗎?怎麼體力上還不如她?
“那都是花架子,唬人的。”春羅苦笑。
“小姐,這兒可不能停啊!”斷後的李嶺過來一看兩個人喘息連連的勁兒,著急的提醒。
“要不,你背小姐吧。”織綺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辦法。
“上來吧。”李嶺倒也幹脆,當即哈下身子。
織綺把春羅扶上去,又回頭去幫唐濟,唐濟才出石牢沒多久,體力上也好不到哪兒去,還帶了一包藥,這一路急奔死趕的也夠老先生嗆的。
一枝枝火箭劃過夜空,在山前山後點起大火……讓人無處逃遁。
“快,”春羅在李嶺背上指著方向,“那邊有個山洞……”
說著說著,她突然不出聲了。
織綺覺得不好,可是李嶺背著春羅在前邊兒,唐濟和她腳力慢,隻好和斷後的馬況他們一起貓著腰躡蹤潛行,也就顧不上問春羅怎麼啦。
“小姐!小姐!”
剛到山洞,就聽到李嶺絕望的呼喊聲。
唐濟和織綺趕忙過去,隻見春羅背上中了一箭,血已經把背後的衣服染紅了一大片……
“織綺,快來幫忙!”
唐濟這會兒也管不了什麼男女有別了,緊著衝過去,剪開春羅背上的衣服,拔出箭頭……
春羅在織綺懷裏不停地抽搐著,扭曲的臉兒顯示著她承受著怎樣的痛苦,但就算嘴唇咬出了血,她也沒發出一聲來……
直到唐濟替她洗淨傷口,敷上藥,她才一軟身,在織綺懷裏暈過去。
外麵的聲音直到天大亮才停歇。
織綺拿出匆忙間包的一包幹糧,那是她怕大家守夜餓了沒吃的,偷偷到廚房裏包的,沒想到這會兒倒是起作用了。
山洞深處有一處天然的泉水,嚴林他們用洞口的樹葉卷曲成杯子兜過水來,就著這個,湊合了一頓飯。
接下來,大家開始商量以後怎麼辦?
官軍封山隻是暫時的,但他們總不能在山洞裏呆一輩子。
幾個男人商量了一會兒,走到洞子深處,和簡玉成低低嘀咕起來。
織綺摟著昏迷的春羅,心神恍惚。
她知道,她們倆就要被放棄了。他們不會帶她們走的,春羅有傷,更主要的,她們是女的,太乍眼了。
什麼時候,女子都是被考慮優先舍棄的一方。
眼淚悄悄落下,不甘又無奈。
她隻有更緊的摟住春羅,以後隻怕是隻有她們倆相依為命了。
“織綺,你們先和唐先生到他家去。”果然,嚴林過來說了,“等我們安定好了,就來接你們。”
織綺看了看幾個不敢和她對視的男人。等?可有期限?!隻怕這一別就是山高路遠再難見了!多少事多少話隻在夢裏去說了!
但她什麼也沒說,隻輕輕點了點頭。
當天晚上,幾個男人便趁著夜色走了。
甚至,都沒有和她們告別。
第二天,天亮時,織綺才發現,山洞裏隻剩下她們和唐濟了。
還能說什麼?
還有什麼好說的?
認命吧!
傍晚,織綺背著藥筐,唐濟背著春羅,下了山。
在路口,碰著了幾個官軍,唐濟說是送女兒去就醫,看看織綺的筐,官軍也沒為難,揮手放他們過去了。
天完全黑下來時,他們進了漁關城。
唐濟很激動很興奮,整整三年了,沒有回家,他的步子是越走越快……
“先生,您慢點兒!”
織綺不得不出聲,她實在跟不上了。
“就要到了。”唐濟這才發現織綺已經被自己落下一大段路了。
織綺看著那飽經滄桑的臉上難得的激動,心中又是喜又是酸,和親人團聚的喜悅真是好啊!可是自己呢?心裏想著,覺得眼眶有點濕,趕緊借著擦汗的時候,一道抹去了。
“相公!”唐濟的妻子,一個頭發花白的婦人打開門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熱淚盈眶泣不成聲。
織綺起初還有些緊張,生怕有街坊四鄰聞聲出來看熱鬧,泄露了行藏。幸好,天已經暗了,來往行人不是很多,唐濟也曉得她們身份敏感,讓妻子趕快收拾房子,將她們安頓下來。
一夜無話。
第二天,織綺還沒起,就聽得唐家的小院裏人聲鼎沸。湊到窗戶縫邊向外一看,好家夥,滿滿一院子的人,看來這唐濟在地方上的人望還真不是蓋的。
“嫂子!”正七嘴八舌有說有笑的時節,一個絲瓜臉身量細長的男子分開眾人走了進來。“聽說大哥回來啦?”
不知為什麼,院子裏的人突然間都靜了下來,離院門近的些個見了這人,趕緊溜了出去。
織綺心神一凝,這是誰?
“喲,二弟來了!”唐濟笑著上前,那臉上是三分笑七分淡,透著疏遠。
“大哥!可想死我了!”細長男人倒是顯得極激動,上來就抱住唐濟,掉下淚來。
唐濟見了這光景,也很傷感,拍拍他肩,拉著手坐到桌子邊和先前的人一起喝茶。
“姑娘,”織綺正看著,唐濟的妻子進來,手裏端著稀粥和小菜,“你醒了?”
“大嬸,謝謝您。”織綺趕緊接過來,昨晚見唐妻,她就直覺這是個賢惠的女子。
“快趁熱吃了吧。”唐妻又看了看昏迷的春羅,“這位姑娘……”
“等會兒我來吧。”織綺伸手試試春羅的額頭,昨晚後半夜,春羅還發熱,現在已經正常了。但願她能早日康複,這樣她們才能盡快離開這裏。
雖然不知該去哪裏,但織綺總有種感覺,此處不可久留。
然而,幾天過去了,春羅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恢複,一直昏昏沉沉的。不但如此,還有加重的態勢,這讓織綺憂心衝衝,也令唐濟心焦不已。
“這位姑娘原有心疾,這次受傷,引起舊疾複發……”
一天傍晚,唐濟領來了一個上了年紀的醫生來替春羅診治。
織綺到廚房去倒水回來,聽到老醫生和唐濟說。
“那,該怎麼辦呢?”唐濟聽了也嚇著了。
“我先開張方子,吃幾付看看吧,不過,你,最好有個準備。”
織綺聽了差點把碗扔了,有個準備?!
天上一輪月如明鏡,在織綺眼中突然暗如墨海,她倚在土牆上,半天動不了地兒。
第二天,唐濟去抓來了藥,煎了,給春羅服下。
或許是藥對了症,又過了兩天,春羅竟醒了過來,開始吃些東西。
但唐濟的臉色卻越來越沉重了。
織綺一直陪著春羅說話。春羅聽說簡玉成他們走了,隻是笑笑,並沒有什麼憤慨和幽怨的表示。
這天早晨
“織綺,我想起來坐會兒。”春羅醒來,精神好象很不錯的樣子。
織綺幫她穿上唐妻給的一件衣裳。
“這衣服穿著真舒服。”春羅摸著粗糙的布料,輕輕的笑了,“我從小就想著,有天,能穿上我娘給我做的衣服,可……”
“小姐,別想了。”織綺安慰她,“等你好了,我幫你做。”
“你怎麼又叫我小姐?”春羅不依的噘起了嘴兒。
“姐姐。“織綺趕緊改口。
“織綺,你還記得本名嗎?”
“我,原來叫石樣景。”
“石樣景?”春羅有些失神,怔了會兒,“什樣景!是菖蒲的別名啊!”
“小姐知道?”織綺有些驚奇,人都知菖蒲是花中四君子,對它的這個別名知道的人卻不是很多。
“一塵不許渭幽雅,百草誰能並潔娟。”春羅輕輕吟著,神色間漂渺起來。
“小姐的名字也是一種花啊!”織綺輕輕笑道,“誰把風刀剪春羅?極知造化著功多。飄零易逐春光老,公子樽前奈若何!”
“真的嗎?”春羅望著她微笑,“是種什麼樣的花兒?”
“是一種銅錢大小的花兒,一般六瓣兒,春天開,有深紅、紅黃的,好象剪出來似的。”織綺回憶著以前看到過的剪春羅花兒。
“織綺,不,應該叫你景兒,如果,”春羅強笑著,拉住她的手,“我是說如果,如果你能見到哥哥,你能幫我照顧他嗎?”
“小姐!”織綺有種不好的預感。
“答應我,好嗎?”春羅柔柔的請求著。
織綺心中一片慌亂茫然。
春羅蒼白的手指緊緊抓住她的衣袖,輕輕搖晃著。
“答應我!”
未等織綺回答,春羅慢慢鬆開手,慢慢倒下去……
“小姐!”刹那間,織綺心膽俱裂。
聽到聲音不對,唐濟和妻子趕緊跑了過來。
唐濟拿出銀針在春羅的人中上紮了一針,好一會兒,春羅才睜開了眼,她直直的望著織綺,千言萬語,都在眼中。
織綺輕輕點了點頭。這時候,這情景,誰能拒絕得了呢?!
春羅笑了,好象長久以來不能實現的終於得償所願了,釋然的,開懷的,笑了……
她笑著合上了雙眼,就此長眠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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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看文的各位覺得小懷寫得如何
有時間給篇評吧!
小懷鞠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