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
    中午，到後山背水的織綺突然聽到一陣奇怪的呻吟聲，好象，是人垂死之際的囈語般……
    織綺悄悄循聲找過去。
    幸好，那呻吟聲雖時斷時續，卻一直在出聲，織綺邊聽邊找，左拐右繞，終於在一個極隱蔽的山崖下發現了一個被封住的小洞，似乎是怕人找到這兒，小洞外還蓋鋪了幾把蒿草，若不是織綺走到這兒時剛好那人又發出了一聲，就錯過去了。
    扒開蒿草，織綺湊到裝在洞口的欄杆上，剛想往裏看，裏麵突然伸出一隻手來，哪裏算得上手啊，簡直就是一隻黑呼呼的爪子！
    織綺一直小心著，再加上裏麵的人也沒什麼力氣，所以她往旁邊一閃，躲開了。
    “你是誰？”織綺輕聲問。裏麵太暗了，根本看不清。
    “你是女的？”聽起來裏麵的人很失望。
    “對。”織綺卸下背上的水桶，寨裏的井水不清爽，簡春羅就讓她們這些侍女輪班到後山的泉邊背水。桶不大，上麵還安了蓋，防止樹葉什麼的掉進去。今兒本來是織嬌來的，她和織綺報怨說她肩膀上次磨破的地方還沒長好，織綺就替她了。
    “給。”織綺從蓋上的勾槽裏取下木勺，舀了一下水遞進去。
    “再給點兒。”裏麵的人一會兒就把木勺遞出來，口氣也和緩了些。
    “你有裝水的東西嗎？”織綺問，木勺不大，她也不能耽擱太久，回去晚了，會被人懷疑的。而且對裏麵的這個人，她也有點害怕。這是什麼人，為何會被關在這兒？而且關他的人似乎不欲外人知道，這裏麵似乎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織綺不想惹事上身。
    “小姑娘，你別怕。我叫唐濟，是個大夫，是被這些人綁來的……”裏麵的人似乎看出了織綺的猶豫和心思。
    兩人一邊說著話，唐濟從裏麵遞出來一隻缺了個角兒的髒碗，織綺給他舀了一碗水，聽說他三天沒吃東西了，織綺把臨出來時，阿梨給她的幹糧也遞了進去。
    “小姑娘，你下次什麼時候來？”唐濟有點戀戀不舍，已經好多天沒人來看他，好好和他說句話了。
    “我過兩天再來。”織綺不敢久呆，說不定一會兒就有寨裏的人過來呢！她實在是害怕。
    “多謝你了。”唐濟聽著她走遠了，這才小心翼翼的從欄杆邊下到地上，就著泉水慢慢吃起有些幹硬的饅頭。
    這以後，織綺常趁背水的時候過來，給唐濟送點水和吃的，陪唐濟說會兒話。
    原來，這唐濟是離此不遠的一個叫漁關的城裏的大夫，三年前，他到這一帶來采藥，遇上了這夥人。當時，簡春羅的父親，簡大丁下山搶劫時受了傷，唐濟幫他找了些草藥治好了他，實指望救了人能有個好報放他下山，不料，簡父見他確有本事，竟提出讓他入夥。唐濟一聽，想到自己家在漁關，那裏駐著官軍，一旦傳揚出去，就要株連家人，堅決拒絕。簡父本來想殺了他，後來聽手下勸解，此人還有用處，便讓人把唐濟關在這兒，希圖磨損其心誌以使之為已所用。
    織綺聽了，對這位大夫非常佩服。心下裏覺得，這人雖生在草莽之中，卻能堅守節操，實有蘇武之風。因此，常偷偷過來看望。
    唐濟在這地方被關得都記不得時間了，突然有這麼個小丫頭隔三差五的過來，雖然說的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好歹也有個陪著說話的人了，雖然兩人一直是隻聞其聲不見人影，這石牢的地麵距那個唯一的窗口還有段距離，唐濟隻能把手伸出來。但雙方都挺樂意這樣的對話。
    後來，因為其他丫頭都要跟簡春羅練武，織綺不學，就專門在午後到後山來背水。
    盡管比以前更累了，但她反而知足得很，口角邊竟有了絲笑影。
    山寨的日子並不如外人所想和傳說中的整日裏血腥氣十足。日子長了，織綺漸漸聽說了當日之事的一些內幕：簡大丁雖然沒讀過書，卻是個極精明的人，基本上他尊奉搶外不搶內，搶遠不劫近，隻搶錢財不傷人的三條原則。搶外不搶內，是劫掠的對象隻針對遠方的，外地的客商商隊，不侵害本地和附近三百裏以內的來往客商。為此，他還專門派人在山下幾個客商雲集之地設下偵察點，每日裏總有消息上來，彙總後決定行動。這也是，這個山頭為何一直沒有引起官軍注意的原因之一。
    當日，賀旺財一行人剛到那個下腳的地方就被人盯上了。因賀之前曾幾次到這來，不少人都知道他是個大富商。前幾趟，賀來時都是大隊人馬，護衛眾多，戒備森嚴，讓人無從下手，這次隻有幾個人，偵察的人以為必是帶了銀票之類方便攜帶的東西，立刻報到山上來了。於是，便有那場禍事……
    織綺沒有告訴織嬌這些。她隱約感覺得出，熱衷習武的織嬌心中有股邪火，一直沒有消去，隻是不知什麼時候會發泄出來也不知誰會是那個被火蛇荼毒的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