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人越少。
    陸陸續續的，一些夥計開始辭工了，畢竟玉州太遠了。
    賀旺財也沒為難他們，每人都分了點銀子，讓他們自謀生路。
    這樣，走走停停，不時有人要求離開，離開州城僅半個月，原本還算齊整的隊伍就隻有十來人了，而且大多是些上了年紀的。
    後來，到了距離玉州還有二百裏左右的譚州時，賀旺財和管家賀貴商議後決定，他和女兒帶幾個年輕的先行，大車以及車上的物事由賀貴和其他老家人一起在後麵慢慢運送。
    當下，一撥人分開了，先賣去部分雜物，換了幾匹馬，賀家父女帶了一僮一婢，另外還帶了兩個護衛。備足幹糧，約了會麵的時間地點後，一行人打馬揚鞭先走了。
    “爹，您慢點兒。”望蘭和絳蠟都是半路上才學的騎術，根本是半調子，自然不能和賀旺財他們這些鎮日裏騎在馬上東奔西走的商旅相提並論。才走了半天，兩人便落在了後麵。
    “小姐，你們還是快點兒吧。”護衛李順回頭提醒，“這段路上可是不太平。”
    “什麼意思？”望蘭還沒反應過來。
    “是不是有強盜啊？”絳蠟倒是聽說過。
    “對嘍。”李順點點頭，“前幾個月官軍還在這兒和一撥盜賊打了一仗呢！”
    “這麼厲害！”望蘭聽著新鮮，一雙眼瞪得老大，李順瞧著不由心神一恍，真是美啊！
    “聽說這次朝廷是下了狠心了，把掃北候派過來了。”另一個護衛石田見他們說得熱鬧，也放緩步伐，湊上來搭話。
    他們這些人當日在府裏時別說小姐，連丫頭都見不著幾次。這次見望蘭和絳蠟，見小姐也不象傳說的那樣凶悍，絳蠟人雖小，性子卻是文靜有禮，見了人也是笑臉相迎的。一路上大家都有說有笑，無所禁忌。
    “掃北候？”絳蠟好奇心也起來了。“聽這名兒，就挺威風的。”
    “何止是威風啊？”石田是個有心的，曉得小姐是攀不上的，雖然現下和他們有說有笑的，到了玉州，還指不定什麼樣呢！這小丫頭隻要還呆在府裏，年紀稍長，肯定是要配人的，所以他對絳蠟很是上心。
    “掃北候在軍中可是一麵大旗，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聽說年紀不過二十出頭，可謂是英雄出少年呢！”
    “真的？”絳蠟聽得出了神，這樣的人物，不知生得什麼模樣兒。
    不知不覺間，一行人走入了一個峽穀。四周峭壁林立，聲息皆無。
    “大家快些。”賀旺財倒底見得多些，曉得這種地方久留不得。
    眾人皆催動坐騎，急急向峽穀中衝去，心裏隻盼著趕快通過。
    “嗖——”一枝箭從山崖上射下來，釘在前方的石壁上，這是劫道的強人的信號，意即他們已經被包圍了。
    “大爺，我們是過路的，沒什麼銀兩，還望大爺們放條生路啊！”賀旺財趕緊讓眾人下了馬，向山崗上做揖懇求道。
    “少廢話！把值錢的東西都給大爺留下！”
    隨著一聲喝令，崖上出現了一些拿刀搭箭的身影，都蒙著臉，著皂色衣裳。而山坡上的矮樹林裏也出現了一些人，晃著明晃晃的刀逼過來，將一行人圍住。
    “搜！”
    幾個蒙麵人上前來用刀尖頂住人的咽喉，逼著幾個男人脫下衣裳。
    望蘭嚇得抱住絳蠟，兩人縮在馬後麵，不敢出聲。
    “那邊還有兩個！”搜完了幾個男人，有眼尖的看見了她們倆。
    “大爺，孩子小，給留點臉麵吧！”賀旺財瞅著不好，趕緊上前哀告。
    “少廢話！”刀子壓在了賀旺財的脖子上，“讓開。”
    血順著刀身淌了下來，賀旺財還是不放棄，仍舊擋著不讓上前。
    “我看你活得不耐煩啦！”一個強盜從斜刺裏衝過來，一刀捅進了賀旺財的後背，血如泉湧，賀旺財回頭指著那個人，慢慢，倒下了。
    “爹——”望蘭顧不得什麼了，幾步衝了上去。
    可是，賀旺財隻睜了下眼，便咽了氣。
    崖上有人打了手勢，幾個強盜抽出刀子下了狠手，幾個男人連掙紮都來不及便被捅倒了。
    滴著血的刀尖兒點在兩個女孩兒的下巴上，逼著她們抬起頭來。
    絳蠟撥開刀子，掙紮著撲到望蘭旁邊，抱住渾身顫抖連哭都哭不出的人。
    “住手！”一聲斷喝在崖頂響起。
    隨著聲音，幾個勁裝女子從崖上飛身而下，一個身著火紅衣裳的女子分開人群走了過來。
    絳蠟抬起頭，望了望這個看上去年齡和她們差不多的女孩兒，盡管臉上濺著血，她還是無畏地的迎視著來人。然後，輕輕的，在刀光血影中，對著這個女孩兒，笑了出來。
    “她們，我要了。”幾乎是脫口而出，紅衣女孩兒決定了。
    因為，絳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