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虛弱地躺在床上，顫動的睫毛泄漏了他的不安。
    “劉恒，你知道麼？我也是會死的。”生生說。
    氣若遊絲的聲音飄過劉恒耳朵，卻抓不住，劉恒靠近一步，問：“你說什麼？”
    “我說，我也是會死的。”生生張開眼，眼睛閃動著傷心、害怕，和某種不知名的情緒，劉恒直直地與他對望，想找出一絲憎惡和憤怒，直到那雙眼睛再次閉上，也未能找出。
    後來他才醒悟，生生眼裏那種不知名的情緒，叫做認命。
    生生繼續喃語著：“劉恒，我也是會死的。”
    “你知道為什麼他們不把我像對三聖母一樣，壓在華山之下嗎？”生生回頭，扯出一個慘白的笑：“因為，我是會死的。”
    說完生生讓自己的進入了夢鄉。他沒有告訴劉恒，如果他被壓在山下，將會是比人間任何一種酷刑都更慘烈地死去——元神耗盡而死。受傷的肉身每刻要用元神的能量去修複，在元神耗盡之前，每天都受著萬針穿身的痛。
    生生不想死。但是被降龍甲困住，要麼死，要麼永遠像植物一樣不能動彈，不對，花兒還能隨風招展，他連手指頭也不能動。
    須臾間人間一夜過了。
    一夜裏，劉恒都在想要怎樣處置生生。這些事本應該是由玉帝作主，但天上那群昏庸的神哪會想出什麼好方法。估計會把他放在天涯海角，或一個把守森嚴的寒牢，每天用仙露喂養續命。想到這個，劉恒就從內心升起一股厭惡。
    他極喜愛萬人之上，主掌一切的感覺，在人間是君臨天下。如今身為上仙，卻處處受製於那群庸仙，他極厭惡這種感覺。
    他卻忽略，自己是十分喜歡權謀的人，與庸神的鬥智爭權是他的享受。他厭惡，隻因他對這隻小狐狸的偏愛。關心則亂。
    劉恒決定先不回天宮。
    然而，在人間，他亦無所作為。生生每天都睡著，話極少，每天隻勉強吃一頓，幾天後連飯吃不下去，劉恒隻好到問王母座下的蓮花要來仙露，每天為生生續命。
    這境況讓他心煩。
    這日，他在集市散心，忽然一陣喧嘩，人群中傳來一聲接一聲的議論：“啊？！真的治好了！”“治好了，是真的哪！”
    “王瘸子瘸了十幾年，被神仙接過骨，現在又能走了。”
    “大羅神仙，請留步！請你也治治我的男人吧！”一個女人跪在地上，磕頭不止。
    劉恒看不到人群中的情形，隻聽到另一個人說：“別磕了，快把你男人帶來給神仙看看。”
    一個婦女從人群衝出來，撞在了劉恒身上，沒有賠禮，就跑了。那婦人回頭看了一眼，盡管她額青發亂，劉恒還是覺得這人有些印象。
    這人到劉上仙廟中拜過。
    待這婦人推著丈夫來到，人群已經散去，遍尋不著那神仙，急忙拉住路人問。有證人說他一眨眼就不見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有人勸道：“這麼個神仙緣法，可遇不可求，你就別找了。”
    回到當時，劉恒被婦人撞到時正想是哪路神仙，在這集市中嘩眾取寵。回過頭，一股仙氣逼近，那人來到麵前。
    那人打扮怪異，眼神高深又淡然，天庭中真記不起有這一號神仙。這人絕不是神仙，劉恒得出結論。
    “劉國舅，請到宰相府一言。”
    “你是何人？”劉恒警戒。
    “我非壞人。事關重大，請移步詳談。”那人也不停步，隻用傳音術留下一句。
    聲音停時，那人施了一個移步咒，劉恒迅速衡量一番，也施咒跟上。
    張府
    劉恒早知張府有古怪，如今才知是這人所為。
    劉恒跟到張府後一處小廟堂，進去隻見那人雙手合十，雙腿盤地坐在一塊蒲席上。
    “你是何人？”
    “劉仙家，我乃始皇時代鹹陽人，得道於西方我佛，法號迦南。”
    “西方與我河水不犯井水，你來中土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