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轆轆的行駛了許久，摩迦唯歌受不了如此的顛簸，倚在天音的懷中一直蹙眉。玄親王瞧著她難受的樣子，笑道，“果然是在皇宮中養尊處優慣了的人，顛簸一下也受不起。皇姐這一路倒是精神十足，連我也比不上她。”摩迦唯歌有氣無力的應道，“哲哲在宮裏天天不消停，騎馬射箭樣樣精通，當然不在乎馬車，我能一樣麼？”天音拿起帕子點了點她無汗的額頭，柔聲道，“娘娘，船上的一船禮品您沒忘了吧？”摩迦唯歌“啊”了一聲，從天音懷中起身，“從京城離開的時候，皇上讓我帶來一船的禮品，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既然是指名要給哲哲的，定然十分貴重，璽兒你盯著點，別被下人隨手拈了去。”赫天玄奇道，“從京城一路帶到杭州？”
    “是啊，皇上叮囑的多，一路上連下船都要留幾個人在船上看守，真不知是什麼珍貴的禮品。”摩迦唯歌蹙眉道，這一路行來，自途中遇到慕容羽軒，竟是幾乎忘掉了這件大事。“皇上囑咐我親手交到哲哲手裏，可不能大意了。”越想越心煩，摩迦唯歌幹脆對天音道，“去點點那些東西是否全。”天音苦笑道，“主子，您連裏麵究竟有什麼都不知道，怎麼點？”摩迦唯歌一拍頭，“這都忘了，那些箱子隻有我這兒有鑰匙，你盡管去，把箱子數字數對了就可以。”天音應了下來，先令馬車停住，又緩緩的下了車子。對摩迦唯歌眨了眨眼，恭恭敬敬的等馬車走遠了，才走回碼頭。
    摩迦唯歌心知她是不願暴露自己會武功的事實才會特意這樣做，安心的點了點頭，倚在馬車柔軟的車壁上昏昏欲睡。赫天玄看到天音下車，才緩緩問道，“皇上龍體如何？”
    “很好。”摩迦唯歌應道，“倒是你母妃，這些日子常常噩夢，有些不好。”赫天玄眉頭微蹙，猶豫著問道，“太醫怎麼說的？”摩迦唯歌坐起身來，認認真真的望著他，輕聲道，“太醫說，太妃娘娘是鬱結成疾，心病。”她沉吟了半晌，試探著問道，“你要不還是回京瞧瞧吧，這邊有我照料哲哲，想來也不要有什麼不安心的地方。”聽到她這句話，赫天玄猛然抬起頭來，直直的望著她。摩迦唯歌有些局促的垂下頭，“畢竟哲哲和皇上的母後已經去世，現今還能經常承歡膝下的，就隻有你了。”說到這裏，年輕的紫衣女子不由得有些悵惘，似乎想起了那遠在塞外西域的父王母後，以及那年少別離的二哥。“有些事，在失去之後才會懂得後悔。”
    赫天玄低聲道，“皇兄不想我在帝都。”他苦澀的笑了笑，“我想，母妃應也是希望我偏居一隅，至少可以保平安。”摩迦唯歌一蹙眉，沒想到這兩兄弟雖然表麵和平，內裏卻是如此多的不安。她低聲道，“皇上時常惦念你和哲哲，也希望你們能回京，璽兒，你是不是……想多了？”雖是清楚皇室子弟之間的勾心鬥角，卻仍然忍不住要說這一句。沒想到玄親王抬起頭來，神情複雜的看著她。摩迦唯歌胸中一窒，搖搖頭再不多說。
    尷尬的沉默了片刻，馬車終於停了下來，有人掀開簾子，微笑道，“歡迎貴妃娘娘來到杭州。”摩迦唯歌下意識的一瞟，那大紅衣裙的女子，雖然小腹微微凸起，卻絲毫不掩一點豔麗高貴之氣。她凝視了她片刻，忽然笑道，“我來了，時間還合適吧？”
    赫連哲哲扶著她躍下車子，看看明顯消瘦了的女子，蹙眉道，“帝都到底是不如江南滋養，皇兄讓你早些來還是對的，不然像你這樣天天被關在籠子裏，沒幾天就得凋謝了。”摩迦唯歌笑啐道，“我又不是花不是鳥，沒那麼嬌弱。”赫連哲哲笑而不語，半晌忽然正色道，“聽說你在宮中遭到了魘鎮？怎麼樣了？”摩迦唯歌搖搖頭，赫連哲哲鬆了口氣，“看你現在的樣子，離得帝都越遠，效力就該越小，這樣也好。”她執起摩迦唯歌的手，溫聲道，“皇兄顯然不願意這麼快將你放走，我倒該好好謝謝怡妃娘娘。”女子明豔的臉上現出一絲陰鷙，“不過這怡妃也真夠大膽的，當我和璽兒不在宮中就敢這麼胡作非為，若是你真的出了什麼事，我絕不饒了她。”
    摩迦唯歌輕輕歎了一聲，“畢竟也是個可憐的女子，也許我離開京城這段時間，皇上會寵幸她呢。”赫連哲哲聞言停下腳步，似是有些難以置信的望向摩迦唯歌，“皇兄寵幸別的女人，你竟然不嫉妒？”
    “嫉妒又能怎樣？”摩迦唯歌回以輕笑，“他是皇帝，到底不是一世唯一相守的良人。”若是想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總是會心裏難受。赫連哲哲歎了口氣，“真是不明白你跟皇兄在宮中是怎麼相處的，要我說，雖然皇兄做了皇帝，但其實璽兒比他要輕鬆許多。起碼，璽兒遇到喜歡的女人，可以一世相守。”
    摩迦唯歌心中一陣難過，卻強自笑道，“不說這個了，皇上讓我帶了一船的禮品給你，想不想瞧瞧都有什麼？”赫連哲哲冷眼瞧著她，搖搖頭道，“摩迦唯歌，你真是個傻女人。”隨即問道，“在哪兒，我去瞧瞧。”
    當兩人臉上滿是黑線的站在一大堆箱子前時，赫連哲哲嘴角抽搐了一下，轉過頭，麵無表情的問道，“這些是皇兄叫你帶來的？”
    “嗯。”
    “全都是？”
    “嗯。”
    “四十幾箱全部都是？！”
    “嗯。”
    “你從京城到這兒這麼慢就因為這個？！”
    “……嗯。”
    從此之後數日赫連哲哲都以看鬼怪的眼光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