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歌鳳舞卷】 長安卷 第六十三章 賀蘭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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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皇後被葬在距離帝都不遠的孝陵,孝陵還未完全建好,就提前迎入了早夭的皇後。年輕女子身著華麗的宮裝入殮,棺後跟隨著一百三十三位陪葬宮人。孝陵天門洞開,迎入了第一位墓主。永辰帝站在皇宮的城樓上,看著送葬的隊伍漸漸走遠,臉上一片木然。皇城之中,紙錢沿著青龍大道一路揚灑到西城門,百姓們躲在自家門後,看著素白的隊伍經過,一聲不敢吭。葉將軍抱著一個盒子,走在隊伍最前方。永辰帝本下旨葉將軍無需送葬,然而一瞬間似乎老了數十歲的將軍堅持親自將女兒送到最後的歸宿。永辰帝心中喟歎,前一日晚上,葉將軍已經上了折子,在皇後入葬之後請求辭官返鄉。葉將軍的故鄉在江南的水瀾郡,距離帝都十分遙遠,這一去,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不管過去的年份中葉將軍與兩宮太妃做了些什麼,永辰帝卻始終在葉皇後這件事上感到些微的愧疚,然而這愧疚沒有持續多久,就變成了隱隱的怒火。
身後傳來腳步聲,穩健,一聽就是習武之人。年輕的皇帝緩緩轉過身,示意行禮的年輕人起身,和聲道,“這一路可是太過遙遠。”那年輕人抬起頭來,一張清俊美好不似男子的容顏上閃過一絲微笑,恭聲道,“遵皇上旨意,臣深感榮幸。”永辰帝聽到這句話,眼中的讚賞又多了一分,頷首道,“此去南疆,有沒有什麼發線?”年輕的將軍搖搖頭,“皇上治下的盛世江山,臣不敢妄自評論。”
永辰帝蹙眉道,“學那些老臣作甚,朕要聽聽你的意見。”說來奇怪,年輕的皇帝自永辰曆六年以來十分在意年輕臣子的意見,關於這一點,東太妃曾淡淡說是小孩子的玩笑,當不得真,然而摩迦唯歌卻是清楚,皇帝終於開始栽培自己的勢力。先帝大行時太子尚年幼,安謐後去的又早,太子竟是連自己的勢力都沒有,若不是皇朝力保太子,現在的皇帝怕是早已被換成了玄親王。說到底,永辰帝手中缺少的是兵權。當年先皇大行,兩位皇妃密諭宣兩位駐邊大將領兵回京,以求包圍皇城逼太子讓位。然而皇朝指揮長安守軍和禁軍,將長安城與皇城保護的嚴嚴密密,竟是硬撐到了另兩位將軍回京。大軍壓陣,皇城十日內竟是無人出入。雖是最終裏應外合將兩宮太妃的勢力生生的壓了下去,永辰帝心中卻總是不夠踏實,數年之後仍記得當年的景象。午夜夢回之時,似乎還被兩宮太妃逼著退位,披衣起身望著西方的凝光殿與含光殿,心中陰冷,卻最終無可奈何。
經過多年的籌劃,靖邊大將與葉將軍終於告老還鄉,永辰帝立刻任了賀蘭純為將軍,並派遣他南疆立功,以服軍心。這就是為何永辰帝對那封密報毫不介意的原因,這枚棋子在軍中布了這些年,終是到了啟用的時候。
賀蘭純恭聲道,“皇上,南疆的首領雖然受了朝廷的封賞,也歸附了龍熙朝,卻仍是大患,早晚有一日會叛亂。”
永辰帝點頭道,“朕知道這裏的利害關係,隻是朕一直不明白一件事,”他頓了頓道,“為何南疆的態度,一會兒一變。”賀蘭純自然知道自己雖遠在千裏之外,皇上卻有自己的一套手段探聽到消息,絲毫不敢隱瞞,連忙道,“回皇上的話,臣初到南疆就與首領談了一談,聽到朝廷有封賞,那首領很是心動,然而第三日他就又差遣人來傳話給臣,說改變了主意,若是朝廷不將十萬大山也封給他,他就不會接受。”他微笑道,“所以臣就立刻命人快馬加鞭回京請旨。”
永辰帝道,“是哪一批人?”
賀蘭純知道永辰帝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恭聲道,“臣不敢說。”
“但講無妨。”
“臣以為,同北疆是同一人,就算不是那人,也是同一批人。”年輕的將軍輕聲道。
“朕也是這樣想的。”永辰帝的眉頭漸漸蹙了起來。一君一臣在皇城之上密談許久,終於下了城樓,到了明曦宮的禦書房。
年輕的宮裝麗人已經在禦書房候了許久,見得永辰帝進來,連忙遞上燙的透透的毛巾,又命太監去燙一條新的,微笑道,“這天寒地凍的,別冷著了。”永辰帝接過毛巾擦了擦臉,溫和道,“怎麼不在長信宮歇著?”年輕的寵妃笑道,“閑來無事,瞧見皇上在城樓上,就過來候著。”永辰帝伸手焐住寵妃的手,低聲道,“明兒別過來了,朕下了朝就過去。”摩迦唯歌點點頭,神色有些黯然,“隻是今兒皇後出殯,臣妾……”
“皇後的事兒,與你無關,”永辰帝頓了頓道,“朕會給個說法。”摩迦唯歌點點頭,柔聲道,“那皇上與賀蘭將軍談正事吧,臣妾就先退下了。”她施了一禮,退出了禦書房。
賀蘭純目送她的身影離開,對永辰帝道,“皇上,此事之後,唯妃娘娘就會成哲後宮之主了吧?”
永辰帝垂下頭笑了笑,坐在玉案之後,和聲道,“朕暫且還沒有這意思,後宮之時,就不提了。”賀蘭純微微一怔,顯是沒料到永辰帝竟是沒立後的意思,卻終是按下了好奇,繼續與帝王密談。
永辰曆六年的冬季,葉皇後入葬,永辰帝密令詳查此事,宮中勢力竟是逼到了東宮,這一點不可不防。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當年樓蘭公主摩迦唯歌進宮時,龍熙朝的皇帝曾經做過一個承諾,在遇到足以威脅她生命的現在,永辰帝自然不會將此事善了。
夜深,冷月皎潔,帝王睜開雙眼,看了一看身側睡相正酣的女子,披衣起身坐在窗子邊上,看著長信宮外微弱的光,微微蹙眉。過不多時,榻上的女子輕聲道,“皇上,又做惡夢了?”永辰帝連忙走回去,溫和道,“吵到你了?”
女子從榻上起身,用錦被將帝王嚴嚴包住,又將自己裹得隻剩頭露在外麵,眨眨眼睛道,“願聞其詳。”
永辰帝錯愕的看著女子,忽然笑了起來。龍熙朝最尊貴的男女就這樣裹著錦被,在榻上聊了一夜。直到破曉,永辰帝才發現寵妃已然倚在牆上沉沉睡去。他舔了舔因說話過多而幹了的唇瓣,走下床榻,將女子放好,走出了內殿,到了時辰,帝王該上早朝了。
而榻上的女子卻倏然睜開了雙眼,看著帝王快要消失的背影,輕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年輕的皇帝自從登基之後,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步步驚心,既要擔心從邊疆而來的壓力,又要應對宮中兩宮太妃留下的陰影,手中沒有兵權在握,就算是她一個女子,也理解皇帝的心情,連兩宮太妃都可以調動邊境大軍,他卻沒有如此的能力,心中自然是不安。年輕的皇帝越是擔憂,夜裏就越是難以入眠,自從永辰曆六年夏以來,這種狀況越演越烈,到了此時,竟是已嚴重影響了帝王的休息。
她翻了個身,聽到永辰帝囑咐不要有人進來吵醒她的話,唇邊勾起一抹笑容,眉頭卻是蹙的越發的緊了起來。
帝王一天心有憂事,就一天不得好生休眠,如此下去,年輕的帝王總會有一日垮了身體大病一場。而眼下皇後剛剛逝去,兩宮太妃雖是沒有動作,卻依舊可畏。再加上玄親王同未央長公主即將下江南,宮中可用的勢力越來越少,危險就越來越大。女子在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幹脆起身披上外衣,喚道,“天音。”湖藍衫子的宮女連忙走了進來,看著已經起身的女子笑道,“娘娘,怎麼這麼早就起身了?皇上上朝時特意囑咐了奴婢不要進來吵到您。”一麵說著,女子一麵麻利的將熱水端來,為她梳妝。摩迦唯歌笑了笑道,“聽皇上說了一夜的朝務,想睡,都睡不著了。”天音了然的一笑,“娘娘不是好事的人,想必是為了給聖上分憂解難吧,沒想到這一說就是一夜。”
摩迦唯歌苦著臉點點頭,卻轉而笑道,“若是本宮不知道皇上說的這些事兒,也就當做不知道了,偏偏本宮知道了。”她抬起頭,將一根珠釵比在烏發上,笑道,“本宮好歹是宮中的人,就去拜會一下這宮中超然的存在吧。”她頓了頓,“為本宮更衣,去含光殿請安。”
天音連忙道,“主子,這事兒皇上知道麼?”看著摩迦唯歌的神情,湖藍衫子的宮女有些著急,“皇上自有自己的安排,不需要您去冒險的。”
“冒險?”摩迦唯歌有些詫異,“什麼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