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蕭瑟卷】 長安卷 第三十二章 君臣密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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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辰曆六年的冬天下了無休止的大雪,江南百姓怨聲載道,永辰帝頭痛不已,總理大臣皇朝上奏,請皇上在祭天之時向蒼天祈禱。隆安寺的住持、得道高僧明虛大師也將一同前往天壇。
正月十五,百姓祭祖,皇帝祭天,這就是一年裏一等一的大事,就如同民間祭祖時主掌儀式的就是本家主人和女主一般,皇家祭天是由皇上和皇後主持。龍熙朝建立後,太祖皇帝並未設立國師之位,而是將每年的祭天交給了皇後打理,一方麵是為了削弱神權對平民的影響,另一方麵則是對剝奪了皇後娘家的權勢做些補償。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目的,在之後的兩任帝王心中卻被認定為對皇權的鞏固,龍熙朝的神權十分薄弱,宗教信仰遠不及對皇室的尊崇。就連當今佛家第一人明虛大師也一直居住在國廟中,鮮少露麵。龍熙帝好武,懷言帝向文,到了永辰帝這裏,文武雙修,端的是全才。
祭天之前半月,皇帝與皇後就應開始吃齋,雖隻是個儀式,卻也要保全皇家禮儀。祭天前兩日就應齋戒,並且沐浴焚香,直到正月十五的到來。
然而今年卻大異往年。直到正月初十,禮部都不曉得究竟是東太妃還是皇後娘娘主持祭天大典。禮部尚書一天到晚愁眉不展,然而皇上卻絕口不提此事。
而龍熙朝的皇後,此時也從瘋狂中逐漸清醒了過來,想到自己曾做過的事情,嚇出了一身冷汗。永辰帝宣葉將軍進宮,與皇後長談。那一日,鳳翎宮的下人都聽到了葉將軍的大喝聲以及皇後的哭泣聲。軍人出身的葉將軍性子自然急,眼看女兒如此不爭氣,一時間也顧不上疼愛,連講道理帶訓斥,將葉皇後教訓的梨花帶雨。永辰帝早就派竹心在這邊守著,待到竹心回稟之後,一臉笑意的按著筆杆,道,“這下皇後若是再敢鬧,朕就將她打到冷宮去。”
“皇上,皇後年紀尚清,又是葉將軍獨女,嬌寵是自然的,”總理大臣溫言道,“隻是隻有如此絕不忍耐的人,才不會讓這後宮太黑暗。”
永辰帝習慣性的揉了揉眉心,苦笑道,“竹心,怡嬪和惠嬪怎麼樣了。”
小太監微微躬身,和聲應道,“回皇上的話,兩位娘娘今兒一早就去了鳳翎宮給皇後娘娘請安,直到葉將軍入宮前,都相談甚歡。”
“看看,看看。”永辰帝揉著眉心的手指越發的用力,“這女人果然是女人,剛進宮就知道找誰做靠山。”
“皇上聖明,若是大力培養常家與戰家的勢力,會對葉家造成極大的威懾。”皇朝微笑道,“這些年來皇上所看的兵書現在終是派上了用場。”
永辰帝笑道,“這同兵書上講的怎會相同,”他頓了頓,“不親自經曆過,總會覺得難以把握。”
“不知皇上今年祭天準備任命何人。”皇朝看似平靜的問道,右手在膝上卻不自知的暗暗扣緊。
“朕想讓唯兒去。”永辰帝以極快的速度瞟了皇朝一眼,“現下的後宮裏,已經有了皇後,東太妃就不能再主持祭天,然而皇後身體不適,需要多休養幾日,那兩個妃子沒這個資格,所以朕覺得,隻有唯兒可以。”
“既然皇上這樣考慮,就不如讓摩迦郡主盡快入宮。”皇朝的手緊緊的攥著褲子,強裝平靜。
“這事兒,急不得,”永辰帝忽然微笑道,“瞧你,朕隻是說說而已,怎會真讓唯兒站在風口浪尖?”他提起朱筆,在一份奏折上寫上幾個字,拿出行璽蓋上一蓋,抬頭道,“祭天之事,自然是皇後的事情。”他的臉色逐漸平靜下來。皇朝見狀,小意問道,“不知皇上最近是否有難事?”
永辰帝好似不經意的問道,“哲哲又見了常傅了?”
皇朝麵色不變,“皇上不正是因為如此,才將常太尉的女兒納入宮中的麼?”
原來這兩位新的嬪妃,並不完全是為了平衡皇後的勢力,而是為了維護這帝都的局勢。
永辰帝擱下筆,十指交叉,低沉道,“朕,很不喜歡看到哲哲與他來往。”
皇朝垂下頭,“臣會留意。”
永辰帝又道,“哲哲還小,很多事情想不大清楚,這些事情,怕是瞞著唯兒的吧,不然唯兒怎會由著她胡來。”
皇朝沉默著沒有回話。
“等到春暖花開了,朕就給哲哲指門好親事,”永辰帝忽然笑嗬嗬道,“今年的武狀元殿前試,給朕留心著,為哲哲選個如意郎君。”
“臣遵旨。”皇朝恭聲應道。
“拜訪了博雅侯了?”“拜訪了。”“結果如何?”“臣……”
難得看到總理大臣一臉難色,永辰帝爽朗的笑了起來,揮手道,“朕可不管你的家事,早些回去吧,別又同朝中的大臣去浮世繪了。”——浮世繪乃是龍熙第一青樓,美女如雲。總理大臣的臉立刻就紅了,連忙站起身來一揖,慌慌張張的退了出去。
待到他出了禦書房,少帝的臉色忽然就暗了下來,他攤開那份朱筆批改過的奏折,冷哼了一聲。
這一年的冬日也格外寒冷,太陽鮮少露麵,大雪連綿,皇宮中更是有些陰冷。含光殿中,西太妃擁著猞猁的皮毯,懶懶的倚在榻上,看著東太妃寫來的密信,娥眉緊蹙。
“小皇帝逼人逼的太急了,”她莞爾,“那些本宮選中的秀女,他居然一個都沒有選,這不是向本宮示威還是什麼。”
一旁有女官小心翼翼的上前,將有些黯淡的火爐重新點旺,涎香的味道彌漫到了整個宮殿中,暖意融融。西太妃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道,“小皇帝還是太高估自己了。”
女官沒有應聲,垂著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怕什麼,這殿裏又沒有外人。”西太妃看了她一眼,女官的頭垂的更低了,隻是眼神向前方望去,冷冷逼人。西太妃呼吸一窒,揮揮手道,“都下去。”宮女太監們不做聲的退下,小心的將那扇大門合了上來。那女官抬眼望了望四周,見得沒有人,竟然直起身來一步一步走到西太妃榻前,道,“沒時間了。”
西太妃麵色一沉道,“什麼意思。”
“祭天之後,皇上會開始大力鏟除朝中你們的勢力,前些日子李大人的倒台隻是個引子而已,貪汙?才兩百兩銀子,怎麼就落得個貪汙的罪名?”那女官嗤笑道,“娘娘也不是不知道,那李大人是何人的勢力吧?”
西太妃沉吟道,“如此說來,倒真是有這樣一回事,隻是,”她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盯著女官的容顏道,“本宮為何要相信你?”
那女官也笑了,“娘娘,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若是娘娘不動手,那就等著在朝中的勢力被連根拔起吧。”
西太妃笑意更深,“本宮隻是後宮的妃子而已,何必操勞這些?”
那女子向前一步,笑意盈然,“太妃不為自己想,難道就不為璽王爺想想?”看到西太妃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恐,女官笑的更加甜美,“請娘娘好生考慮一下,我會再來。”
含光殿中傳來清脆的茶盞破碎聲和西太妃冷冷的訓斥聲,門開之後,一個女官捂著臉低頭哭泣著走了出來,無視下人們同情的目光,轉過拐角消失。宮女們自然知道這個新來不久的女官被貶去了浣衣局,含光殿少了一個女官,卻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西太妃闔上眼定了定神,“璽王爺在哪兒?”
“回娘娘的話,王爺今兒跟著太傅上了功課之後,現在在喬將軍那裏習武。”宮女輕聲道。
“喊他回來,快,快點!”西太妃忽然蹙著眉大聲道,宮女連忙應了下來,跑出了含光殿。
赫連哲哲著了涼,有些發燒,小臉兒通紅,額頭微燙。摩迦唯歌走進內殿,冰涼的手端著一碗湯藥,笑道,“快起來,我特地跑出宮去給你買的藥。”
赫連哲哲聽話的將身子靠在軟墊上,接過那碗藥,瞥了瞥嘴,“太醫總是開這種難喝又沒用的藥,虧得你還真相信了跑出宮去找。”摩迦唯歌看著她喝下藥,鬆了口氣道,“太醫的醫術總是高明的,你的病遲遲不好,不是太醫的醫術問題,而是你自己不按時吃藥!”她接過赫連哲哲的碗,用手巾將她唇邊的藥汁拭淨道,“為了治我們長寧郡主的發熱啊,太醫們可是想破了頭,最後隻想出了一個辦法。”赫連哲哲奇道,“嗯?”
摩迦唯歌用棉被將她緊緊的裹了起來,一絲縫隙都沒有留下,笑道,“這個呀,就是最好的法子。”
赫連哲哲隻露出一顆腦袋,可憐兮兮的看著她,摩迦唯歌撇開頭道,“病好之前,不許再玩兒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