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敲門聲還在響，王美人覺得自己真是這本書裏最可悲的角色了。
    於是給段鈺蓋了自己的披風，起身去給外麵的人開門。
    門一打開，下午的陽光暖暖地照進來，不知道為什麼王美人覺得有些刺眼。
    一片光亮中站了一個婦人。
    “美人兄弟，”守大姐想要進去，“段鈺呢？”
    比守大姐高了一個頭不止的王美人擋住了道，手上手勢示意小聲些，輕聲說：“睡著呢。”
    兩人出了門外，守大姐還有些不甘心想要進去看段鈺，王美人隻說你跟我說一樣。
    “那個星辰圖的事。”守大姐搓著手，哈起熱氣，王美人便想也許他們該在室內談，守大姐把手放進口袋裏，看了一眼王美人說，“旅行者交代我一定要告訴段鈺。”
    王美人沒有說話，隻轉了方向，領著守大姐往避風的地方走去。
    守大姐看著王美人，眼睛又移向地麵，臉上的表情忽然有一種模糊的溫馨。
    “也許你有權利知道，段鈺的很多事是屬於你的。”
    守大姐停了腳步，看著聽她說完這段話的王美人的向前步子停滯在半空中。
    “不是很多事，是所有，是她欠我的，要用她的所有來還。”
    兩人繼續行走，仿佛什麼都沒有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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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鈺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是傍晚了，身上披著厚厚的大批風，而房裏有一盆已經不再冒熱氣的水。
    水量很不錯，很適合洗澡。段鈺想。
    於是段鈺一激動就動用了幾個時辰前剛跟乘禦風學來的內力加熱的方法生疏地對著水麵一陣施力，激得水麵一陣冒泡。
    練習一下也是好的，段鈺開心地想。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剛學會用內力給水加熱的段鈺磕磕絆絆地自行重啟了幾次之後，終於把水燒好了。
    “哎呀媽呀這都快一星期沒洗過澡了。”段鈺想著，一邊用手指頭數著日子一邊三兩下把自己的衣服除了個幹淨，拉開身體，往空中一躥以一個魚躍龍門的姿勢……砸進水裏。
    嘩啦啦啦~嘩啦啦啦啦~水的聲音，不，段鈺模仿水的聲音。
    一時間，門窗緊閉的房間水霧蒸騰。
    段鈺開心地搓著身上的老泥，想著這日子過得是越來越無憂無慮了，愜意啊，隻要不去想那些無聊的什麼吸血鬼，天塌下來有那艾斯岸睦三人組頂著，她段鈺隻需要好好休息，躲著背後，睡一大覺……不對！我怎麼可以？我怎麼可以！我也要成為一代英雄的啊！我也是要創造一番豐功偉績的！我才是主角……
    想著，想著，剛睡醒的段鈺頭一歪，又睡過去了。
    於是王美人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番景象，滿屋子明顯蒸騰過水汽的樣子，濕濕黏黏，赤著身子的段鈺蜷在浴桶裏頭歪著，睡得正香甜。
    不知道為什麼王美人忽然就覺得有一種這屋子布滿了讓他喘不過氣來的氣息。
    不能正常的呼吸，即使是冬天身子也無可理解的燥熱起來。
    咕咚。
    王美人甚至可以聽見自己的喉嚨咽下口水的聲音。
    再往前走，就是清晰的段鈺的身體。
    王美人瞥過眼去不敢再看，站在浴桶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嗝。
    又艱難地吞下一口口水。
    王美人抽動著無可奈何的嘴角，閉上眼做了個深深的呼吸。
    伸手要去撈盆子裏的段鈺。
    不行！這樣豈不是……豈不是把她全身都……都……
    可就這麼放她泡在水裏，是一定會著涼的。
    撈出來就算沒把身子擦幹也還是一樣會著涼。
    王美人覺得自己現在有一種站在懸崖邊有人拿劍架著他的脖子問他是跳崖還是跳江一般的感覺，不，他寧願有人讓他做那樣的選擇。
    這算什麼呀！
    王美人不敢把段鈺叫醒，畢竟……畢竟段鈺醒來看見他一定會，也許會，可能會生氣。
    王美人想著，臉上忽然有一種無名的失落。
    林子裏的那座為她造的小屋子裏。
    金甲舞坐在她的床邊，用手輕輕地捋著她黏在臉上的頭發，輕輕地，一點大的動作都不敢做。她的頭發摸起來很舒服，很像一隻小豹子。
    就這麼捋下去，就讓我這麼為你捋清黏在臉上的長發一輩子多好？
    金甲舞的臉上不知不覺就蕩起了溫柔的笑容。
    而床上的人，遲緩地睜開眼睛，剛剛睡醒。
    臉上的笑一僵，金甲舞快速地收手，背在身後，不敢看她的臉，仿佛一個貪玩被抓個現行的孩子。
    那雙剛找到焦距的眼裏是傷了金甲舞的神情。
    “我不喜歡你又偷看我睡覺。”
    趴在木桶邊的王美人一個激靈，頭就跟段鈺的撞在了一起。
    糟糕，給這木桶裏的水施熱了幾個時辰，一不小心就給倦得睡著了。
    王美人醒過來第一件事便是去看被他撞了頭的段鈺有沒有醒過來，而傻乎乎的段鈺隻是翻了個身，朝浴桶的那頭一靠，又繼續睡了。
    摸摸桶邊，溫度並沒怎麼變，大概是他也沒睡著多久。
    那就好，不會凍著桶裏的段鈺。
    王美人想著，站起身舒動了筋骨，往門外走去。
    沒辦法了，不這麼做永遠沒個頭。
    王美人走出門外，又再把門關上，硬著頭皮敲了敲門，大聲地道：“段鈺，開門！”
    早這樣做就好了，又何必……又隻是為了在她睡著的時候靠近一小會。
    又叫了一會兒屋子裏果然傳來段鈺慌張的回應，然後就是噼裏啪啦叮鈴鐺狼的聲音，大概是段鈺慌忙起身的時候又碰倒了些什麼。
    王美人知是她要穿衣服，便也不著急，環著臂靠在門上等。
    外麵的天空，已經是全黑了啊。
    過了一會兒，隻聽到段鈺往門這邊的方向走來的腳步，王美人收了靠在門上的理，站直了身子。
    “吱呀。”老舊的木門緩緩地打開，裏麵是沐浴過後頭發濕濕的段鈺。
    “師父去哪了？”段鈺問，把王美人讓進屋來。
    “我……去……”王美人不知道該如何掩飾，隻摸了摸鼻頭，道，“去見了個故人。”
    “師父的故人？”段鈺坐在桌旁，給王美人倒了一杯茶，“我也想見。”
    “不用了！”王美人急忙說，“她……她已經走了。嗯，走很遠了。”
    “那下次師父得叫上我。”段鈺笑意盎然，一臉期待。
    “嗯，下次……叫上你。”王美人敷衍地點頭道，用茶杯掩住了自己的臉。
    “師父，我差點都忘了，那個彎派爾的事。你打算怎麼辦？”段鈺問。
    “啊？啊……啊……那個彎派爾啊。”王美人今天一直覺得不自在，是在是沒辦法思考，隻得又將這個問題丟回給段鈺，“你說怎麼辦呢？”
    “師父，我問你呢。”段鈺奇怪道，“你怎麼反倒問回我來？”
    “我……我想聽聽你的意見，鍛煉鍛煉你。”王美人閉了眼，深深歎口氣，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覺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