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師父,我回來了,Yo! 第五章 縛得千年終須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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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見到段鈺的時候,段鈺幾乎把所有的布都裹在了身上。
“這……”師父嘴角抽搐一下,對商徵說,“是劣徒——段鈺。”
商徵一見那全身包得跟蠶蛹似的少年,肅拜道:“段公子。”猶豫半晌,還是說了:“公子可是染了風寒?若公子身體不適,商徵就不勞煩公子了。”
“商……公子,”段鈺掙紮著從那堆絲帛中探出腦袋來,“有勞公子費心。我沒病,就是穿得……多了點。”
商徵開著嘴看了這蠶蛹一會兒,才又回神來去看王美人。
王美人看著段鈺,那張千年不化的冰山臉上,竟有些隱隱的笑意。
一時間眼前的景象讓他怔怔,不想出聲打破。
“商公子所求何事?”還是段鈺先說了話,王美人的目光也很快收回來。
“此事我已告知美人先生,是關於鍾聲的事,半個月前……”
“晚間為師再告訴你。”師父開口說,“莫麻煩人家商公子再說一遍。”又對商徵說:“此事在下已知一二了,定當為公子解憂,公子請回吧,晚間定當拜訪。”
“那商徵先告辭了,有勞先生了。”說著,行一肅拜。
“不敢,公子慢走。”師父回禮,“正淳,送客。”
此時的午飯已經是很晚了,段正淳端上來的全是些素的點心、水果、炒素菜,連油都放得很少。
段鈺看著一桌的清淡很是愁悶。
“師父你在辟穀嗎?”
“這不是也有辣椒蔥薑蒜麼?”
“為什麼不吃肉?”
“幹我們這行的,沒法吃葷腥,不僅有損容顏,而且……可還記得那個人人當貴妃的村子?”
段鈺反應很迅速,當下把碗推開:“師父我飽了。”
“不再多吃點嗎?”師父放下筷子,淡淡的問,“晚上可有一場惡戰呢。”
“我……撐得住。”段鈺說。
“會樂器麼?”師父問。
師父你讓我說什麼呢?段鈺鬱悶地想,我能告訴你我會彈電子琴還連一級都沒過麼?就算我頂級了你上哪給我搞一台Electricalorgan來?
於是段鈺低下頭來說:“什麼都不會。”
“學一樣罷,最簡單的,古琴何如?”
美人啊,師父啊,這都古代了,你還弄一古琴,該有多古啊?洪荒時代麼?
“正淳。”師父喚道,段正淳瞬間移動出現在門口。
“我們吃好了,謝謝,讓段譽抬一架古琴來吧。”師父頷首,段正淳收了碗筷,出去了。
不一會兒段譽——王府第一壯士,抬著一架古色古香的大木櫃子來了,重重放在段鈺和王美人麵前。
“先生,古琴抬來了。”
段鈺看著這巨大的樂器,久久不能言語。
非金,非石,非土,非革,非絲,非木,非匏,非竹。
乃是一架……
師父說:“這古琴稱為‘琵諳弩’,已是最易學的樂器之一了。”
Piano就Piano了唄,還“琵諳弩”。
段鈺冷汗了一陣,上前把指尖搭在琴鍵上。
叮叮咚咚,從Do彈到Si再轉指彈回Do。
師父點點頭,頗為讚許:“果然是天才,無師自通。”
夜間很快就來臨了。
師父著一見輕薄的月白紗衣就飄著帶上段鈺出門了。
月白色,淡淡的藍與天空深沉的藍黑相輝映,本可以隱於形,又因為他那玉白的膚色,反倒像是一顆夜明珠,在暗暗的藍色下淡淡地發著光。
師父走的是僻靜無人的小路,段鈺緊隨其後,不一會兒就到了一處籬笆圍成的小院前,師父手指微屈,在門上扣了三下。
“吱呀”,柴扉應聲而開,商徵探出頭來:“先生。”
“進去吧。”師父點點頭,邁步而入。
這裏並非什麼豪門大院,甚至比王府都不如。
隻是那靜謐安然的氣氛,使這竹籬小院顯得格外不同。
苔痕映階綠,草色入簾青。(劉禹錫《陋室銘》)
那是一種天然的,藝術家的氣氛。
商徵引他們師徒二人在房內地板上坐下了,又出去取酒。
待商徵取酒回來,師父便與他喝了起來。
“怎麼?段公子不喝麼?離鍾響鬼哭還有一段時間呢。”商徵說。
“我……”段鈺不會喝酒,看了眼師父。
師父氣定神閑地說:“小孩子不能飲酒。”
“如此,先生便替短公子多喝些吧,雖是劣酒,總能代茶。”
“酒是好酒,能在這樣的地方席地而坐,賞些夜色,又能品到這樣的好酒,真是人間妙事啊。”
“先生若是喜歡,商徵自然竭盡窯中美酒供先生品嚐。”
“那美人就不客氣了。”師父自然是很開心地晃了晃酒杯。
得見美人一笑,三生有幸。
直喝了兩壇半的酒,外麵才響起鍾聲。
未幾,鍾聲變得嘶啞難聽,令人聽了也煩躁不安。
爾後鍾聲漸小,一陣風起。
“呼~”
“呼~”
師父立起身來,神色嚴肅地走了出去。
“呼~”
大門大開,那樣恐怖的聲音彌在耳際,不遠不近。
“商公子,”師父說,“我等合奏一曲如何?”
商徵點點頭,取了他的塤,貼嘴吹奏起來。
一聲淒楚的開頭。
吳絲蜀桐張高秋,空山凝雲頹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商徵奏塤響悲秋。
師父也隨著從懷裏拿出一支長而青翠的竹來,紅唇輕觸。
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十二門前融冷光,久律五音動紫皇。
夢入神山教神嫗,老魚跳波瘦蛟舞。
吳質不眠倚桂樹,露腳斜飛濕寒兔。
一時興起合的曲子,卻被二人合得天衣無縫,仿若天成,讓段鈺也不禁沉迷,為其中哀思而心痛起來。
是什麼如此哀傷,仿若前年不得見的孤獨。
段鈺看向師父,師父僅是專心的吹奏,不染塵世。
那遺世獨立與眾人不同的,不是從一世界來的我,而是師父吧?
這樣的孤獨,這樣的悲傷,被包裹著冷冽的氣息,我如何得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