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薛紹的思念像毒藥一樣滲進了我粉嫩的皮膚，而在意外驚愕中，淺嚐輒止的性事成為我不可返歸的浮華想象。母後說，自打我從宮外回來，怎麼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那以前被她慣出來的蠻橫和驕縱像給徹底丟到宮外的太平觀香火中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卻常有閑情逸致躲到一個僻靜的角落獨自地發呆，似乎是無意識得感覺到了一個女人的成熟往往是急促而慌張的。
    ……
    弘哥哥已經成為堂堂正正的男子漢了，也許我該尊稱他為太子，我相信他有能力和決心擔負起大唐子民賦予他的任重而道遠的使命。
    我看見他和母後的叫板。
    上元二年，太子弘在朝堂上公開建議母後赦免義陽和宣城兩位公主並為她們指婚。弘說，他曾經到過關押著她們的牢房，看見兩個幾乎和太平同歲的公主，形容枯槁，麵如死灰地望著牢房的窗口，她們長及腳踝的頭發看上去就像生長在人跡罕至處的荒草一樣淩亂。
    母後坐在簾帳之內，用專注的眼神，凝視著麵前這個羽翼漸豐的太子，一時不知道有什麼理由來拒絕他提出的要求，便也點頭答應了下來。
    我想不到你這麼快就懂事了，我還是把你當小孩子以為你永遠長不大呢。
    兒臣已經長大了，尊請母後準許兒臣也有機會分擔您一些憂慮。
    太子弘果敢地迎上母後意味悠長的眼神，一臉的臨危不懼。
    這讓我想起了老師上官儀，好像在很久以前，那個儒雅的宮廷詩人麵對母後戒備的眼神時也是這樣的。
    兩個無名的下等侍衛，換了個駙馬的身份，義陽和宣城公主草率的婚姻，像是又一個牢房，將她們囚禁了。據說，這兩名侍衛是母後吩咐下去，休掉了自己的妻子，將義陽和宣城娶進門，另外還加了一個條件，必須要讓她們受盡折磨和淩辱。
    弘知道後，又去找母後理論，這一次母後隻是笑，沒有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
    事情似乎就這麼過去了，而我沒有想到的是，弘的這種出格舉措會給他引來殺生之禍。
    那天，東宮和往日一樣，雲集了一匹文以載道的有識之士，太子弘和他們交談正興，母後差人送來捷報，表揚他最近進步神速，外加一杯犒賞的熱酒。
    他不知是過於激動還是被母後封賞的喜悅衝昏了頭腦，端起盤中酒杯一飲而盡，似乎還在得意著自己舉世矚目的成就。
    傳話的太監進來稟報說，母後邀請太子弘前去合碧宮赴宴。
    弘就這樣急匆匆地跟在太監的身後，去往母後所在的合璧宮，連衣裳也沒有來得及換。沒想到，這是他人生所走的最後幾步路，半途中他倒下了，離合璧宮的路還剩下一大截，終於還是沒能走完……
    公園六七五年，大唐的太子弘，在前往合璧宮赴宴的途中暴斃身亡。
    ……
    已經好久沒有見到我的弘哥哥，往昔熱鬧的東宮看上去蕭瑟了不上了。
    我問母後，弘哥哥呢，弘哥哥去了哪裏，我去過東宮怎麼沒有見到他人影，那些雲集在他府上的門客怎麼這會兒也一個都沒有了。
    你弘哥哥這段時間為政事操勞過度，身體虛弱無力，前天晚上我邀他前往合璧宮赴宴，走至半路竟然昏倒了，找那些無能的禦醫瞧過，禦醫宣布了他的死訊。他那些個府上門客，都是一線作奸犯科的亂臣賊子，竟然蓄意謀反，還好有人及時發現並報告了我，我已將他們都處死了。
    母後跟我講到弘哥哥的死，臉上平靜得幾乎看不出一絲痛苦的神色，似乎那死的是一個跟她毫不相幹的人，就像從前在大明宮無處不在的貓叫聲，自從蕭淑妃離去後就再也聽不見了，沒有人敢在以後的生活中，再度提起。
    有好長的一段時間，我處於神思恍惚的狀態，想起弘哥哥，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他曾經對我說過因為高貴的血脈，給予他兩難的選擇，就像個深重的災難，而今這災難終於還是將他推向了一個沒有盡頭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