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如果這個人類真是與黑蘭相像的話，也定是有相當的驕傲與自尊吧。
    這樣的人類，“你想怎麼報恩？”
    心中這樣想著，口中卻已經問了出來。
    黑蘭的眸中緊了緊，卻沒有回頭，隻是徑自看著前方那道身影。
    “我曾經說過，一旦我再次進入那道結界，我就放棄我身為劍客的尊嚴，永遠不再用此劍。”
    “是這樣沒錯。”
    “我不會進入結界，但我會在這邊住下來，你救了我的命，兩次，我會在這邊守著十年，確保這個寧靜的老林沒有人打擾。”
    “啊……”含羞頓了頓猶豫，他很想說：這片老林，即使他不去守著，也不會有人打擾，更何況，他那十年的壽命對與他們這些連百年時間都不在意的精怪而言，根本就是轉瞬即逝。
    隻是，若是黑蘭，它提出的報恩被否決的話，大概會冷著一張臉、並且心中極為不快吧。
    正在心中猶豫要不要出口拒絕，麵前的黑蘭就已搶先開口，“無需。這個地方，不用你守著，也會很安全的。”
    “我知道，我隻想用一個我自己可以做到的方式報恩而已。”辰逸堅毅道。
    半空中，兩道堅硬的目光硬生生劃出一道火花。
    “你不能進入結界。”
    “我不會進入結界。”
    ……
    靜默隨著時間的流逝，在不斷的蔓延。
    含羞吞了幾口唾沫，看著麵前黑虎的神色，他明白，他定是又生氣了。
    強忍著自己想去揉太陽穴的衝動，他再次為自己閑著沒事多管閑事的毛病，在心中做出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檢討。
    直到許久，一人一虎目光同時別開。黑蘭甩了甩尾巴，轉身進入結界，含羞愣了愣，看向對麵那個穿著奇異服裝的男子，靦腆的笑，“那個請問，你可以把我的種子還給我嗎？”
    “啊，可以。”男子亦笑。
    抬手，含羞將上次落下的用來標記的含羞草種子接住，再次靦腆的向兩人點頭笑了笑，轉身亦跟上黑蘭的步伐，進入結界。
    樹林中，秋風蕭瑟。
    直到確定進入結界中的一妖一虎確實不可能再次出來以後，怪異服裝的男子才笑著轉身，看著身邊麵色不愉的黑衣男子，“辰逸，人家並不領你的情啊。”
    “哼！”辰逸重重哼出一聲，轉身就走。
    “我就說，你這理由是奇爛無比的嘛，你偏不信。”
    “哼！”
    “而且，哪個認識的人不知道，你哪裏是那種知恩圖報，為了報恩，還千裏迢迢的像是要守靈一般的趕過來，浪費大好的青春的人啊。”
    “西門，你今天是不是也嫌舌頭長了？！”狠厲的目光成功製止住西門準備繼續看笑話的念頭。
    “哪有，哪有！”西門立即尷尬的笑笑，正了正衣冠，嚴正麵孔，“師尊有言曰，道可道非常道，人可人，不常人。”
    轉頭見辰逸沒有反應，又繼續道，“師尊亦有言曰，謀定後動，動而後生，生而後死。”
    “西門？！”狠狠的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聲音，成功讓西門閉上了嘴巴。
    遙遙袖子，率先走開，沒有再理會身後的男子，繼續遠遠歎息，“我隻是在為自己哀悼，怎麼會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我要哀悼，順便超度一下，阿彌陀佛。”
    沒有力氣再去提醒前方的友人，那句阿彌陀佛是佛家的口號，而他是一個道士。隻是轉過身，看著不遠處的樹林中，早經沒有了身影的那一人一虎的消逝處。
    為什麼要回來呢？為什麼要不惜一切做出現在的事情呢？
    淩厲的目光眯了眯，轉身，他抿起堅毅的唇：大概是因為，那個少年，總是能不由自主的讓自己心靜，在血光中掙紮奮鬥了多年，卻在上次的一見後，不能相忘。
    當時就在想，如果還有第二次見到他的機會，無論他是妖，是仙，他都不會讓他離開自己太遠。
    那難得的寧靜與清澈的眼神，與方才的靦腆笑容，不時的浮現在腦海中。
    遠遠的聽到前方那個道士，一邊走得大搖大擺，一邊喃喃自語：“先要蓋房子，然後，出去存貯一點糧食，啊，還有某些人近幾年養成的怪癖，多買幾株含羞草回來養著，啊，錢啊，怎麼還是錢啊，什麼時候錢才能夠夠花的啊……”
    勾起嘴角笑，辰逸的心情莫名的大好。
    是啊，還要準備好多東西，準備完了之後，就可以安靜、寧心的，守護著他的含羞草。
    大仇得報之後的漫無目的與無所適從，卻從確定了今後的目標開始，重新有了動力。
    沒有後悔隻說出十年這個數字，他也隻給自己十年的時間，畢竟他是人類，短暫的生命在他們精怪類的眼中轉瞬即逝。
    他會在他年華最盛時離開，給那株含羞草的回憶中留下一個年輕的自己，而他亦可以帶著這十年的美好回憶安然離開。
    這樣的一切，都會是美好的。
    （劍客篇完）
    下一篇，蜘蛛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