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希望之上  第15章 向未來邁進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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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武大會以兩位國王的對決收場。觀眾席上卻沉寂得可怕。比武變成了戰爭,較量淪為了瘋狂。一個最些末的不慎就會引發幾代人的仇恨。神的爭鬥可以導致無數個國家的滅亡。隻是這些都和我沒了關係。我的靈漂浮於物質之外,隻是腳尖的一絲連接讓我不至於魂歸冥府。一個聲音說,你是我的了。另一個聲音立刻說,你欠我一個千萬年的等待。黑暗的盡頭冥神手托天平和利劍安靜的傾聽雙方激烈的辯訴,衡量著該將我劃歸誰的掌控。
    曾經有位詩人說過,他的肉體隻是基因無意義的堆積,而他的意識超脫其外。他的靈魂,在無垠的藍色閃電中穿梭,在世界震聾發聵的聲響中激蕩。
    天地蒼茫,悲憫漂浮於水上。悲憫說,要有生命。於是卵子成熟。又經過了千萬年的醞釀。
    生命誕生。從懵懂到成熟。從惶恐到自大。悲憫被遺忘。然後生命按照自己的形狀創造了新的神祗,起名為絕望。
    詩人說,他的出生、死亡,再重生。都是為了和絕望之神一同滅亡。
    我睜開眼。
    我漂浮在一堆藍色物質中間。還有些神誌不清的記憶告訴我,那是肉體在強力修複術修複的過程中產生的剩餘物。
    我還活著。
    亦或已經過重生?
    我的身體裏有神經跳動的刺痛,那代表我曾經死過一次,我的靈魂有那麼一瞬間確實離開了我的肉體。但不管怎麼說,我現在還活著。
    我所在的房間是我沒見過的一個什麼地方。陌生的天花板是灰藍色的拱形穹頂。房間狹小,卻很高。一麵牆上鑲著一扇細長的窗戶。窗戶上鑲著淺藍色的玻璃。伏蘭頓的太陽已經落在對麵那高聳的建築物後麵,隻剩下了一道橘紅色的光溫暖著窗戶上如水的顏色。
    一聲鍾聲兀然響起。沉重深厚得像擊穿歲月來自千萬年前的吟謳。
    我對這鍾聲太熟悉了。所有傑戴特的精靈都對它都太過熟悉。它來自神術盟的祈禱。
    我已經大概猜到我在哪了。
    “你醒了。”
    一個坐在角落陰影裏的中年男人站起身向我走來。我掙紮著坐起身,藍色的剩餘物化作一縷縷煙塵在我身上纏繞、飄散。男人順手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毛毯裹住我赤裸的身體。我在他眼中看見了我的模樣。我又是我了。
    他穿著一件米白色的寬大袍子。那是神術盟的日常製服。沒有任何裝飾。隻在袖口的位置別著一顆不起眼的綠色葉形紐扣。他臉上的線條十分堅毅。下巴微寬,很方正。眼神卻透著慈悲和安詳。
    “施在你身上的變形術有些麻煩。雖然可以使你的外貌複原,但是那期間造成的傷痕卻是用修複術也修複不了的。”
    “神術長官也說麻煩的神術,那就是真的麻煩了。”我扯扯嘴角想扯出一個笑來,可惜沒成功。我的臉部肌肉還有些僵硬。
    男人毫無表情的低頭看著我。許久,眉頭有些微皺。
    我也抬頭看著他。半晌,“好久不見。大伯。”我低聲說。
    他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我從懸浮床上下來,腳落地的一瞬間感覺身體沉重得無法承受。
    房間的一角放著一些簡單的洗漱用具,牆上鑲著一麵鏡子。我站在鏡子前方,鬆開手,毛毯落在地上。我看著鏡子裏那個赤裸、細瘦、蒼白的少年。他的胸前的皮膚下有一道紅色的疤痕。不長,也不寬,不是十分明顯。但卻是真實存在。這就是那個在我大伯歐米勒口中被稱作“傷痕”的遺跡吧。它並不猙獰,安靜的伏在我的胸口,就在我的心髒上方。好像被埋在那裏的一團燃燒的火焰。
    當時,他是真的想要殺了我吧。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窗外的鳥叫聲吵醒的。其實在鳥開始叫之前,神術盟的隊員就開始出操了。
    在很小的時候我就發現老爹的教育方式是離經叛道的。當所有的孩子都去神術學校學習基本神術的時候,我卻被關在家裏學習伏蘭頓曆史、西曼莎各國風貌和基本禮儀。當其他和我同齡的孩子已經準備從神術學校畢業並開始為未來打算的時候,我卻正在為古典詩歌和音樂的美妙所傾倒。我的這些“些末神術”最開始都是按照圖書室裏的記錄自學的。直到後來遇到赫菲斯,老爹為了我的安全考慮才開始係統的傳授我神術。記得那天,老爹把幾類神術分別寫在紙條上讓我抽簽。紙條打開的時候,上麵寫了一個“風”字。老爹歎了口氣,然後一天也沒見著人。
    我伸了個懶腰坐起來,決定結束漫無目的的胡思亂想。抬頭四顧,我現在就在整個伏蘭頓最神秘的地方。雖然神術長官是我家的世襲,但我從來沒去過神術學校,更沒來過神術盟。現在想想,我這十五年就像是被我爹用絲綢布裹著長大的。對於傑戴特,我隻知道書上記載的輝煌。可對於現實,我卻孤陋寡聞得比外國人還不如。
    門忽然打開,然後我就落進了一個緊得讓我喘不過氣來的擁抱。
    “肖摩爾,你要是再不放開我就得去見冥王哈迪斯了。”我費力的從那個懷抱裏探出半個腦袋,“……爹?”
    老爹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拍拍我的腦袋就把我放開了。然後就坐在床邊看著我。那神情讓我想起小時候有一次出門,附近小孩扔過來的石頭敲碎了馬車的窗子,一塊碎玻璃正好打在我的額角。等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回到了家裏,老爹就像現在這樣坐在床邊低頭望著我,衣襟上粘著點點血汙。
    “爹,我沒事了。”我笑笑,食指按過他的眉毛,這樣他眉間的皺紋就會被撫平了。
    他微微點點頭,靠過來親了親我的嘴角。他沒問我為什麼要離開包廂,為什麼會被人變成一個奴隸的模樣。他什麼也沒問,甚至沒有沒有提起那天的比武大會。就好像那天從不曾存在過,我也不曾變得瘋狂、不曾殺人,一切都隻是我的一場夢。
    如果那樣該有多好。
    我依偎進他的懷裏,閉上眼睛什麼也不看,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小時候,什麼也不用擔心,有他為我遮蔽風雨。
    如果那樣該多好。
    日落黃昏的神術盟被籠罩在一片濃綠的陰影裏。被修整得十分整潔的小路一直延伸消失在翡翠樹粗大的樹幹和低矮灌木叢的枝椏中間。路兩邊偶爾會看到從外國引進的珍惜植物,它們在這裏受到很好的照顧。
    正是晚禱時間,偶爾會看到穿著米白色寬大袍子的神術盟成員匆匆走過,有的會停下來向老爹行禮。歐米勒說我現在得身體還無法適應神術盟外混亂的能量源,於是我得留在這裏觀察情況。而老爹從早上開始一直在這陪著我。太陽開始落下去的時候他提議我們出去散散步。
    天空中有鉻黃色的浮雲飄過。老爹輕扯下一根草莖,撕碎了放在嘴裏慢慢的嚼。
    過了很久,他抬頭看了看就要隱沒在翡翠樹濃綠下漸漸黯淡下去的太陽,喃喃的說:“你的母親,她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女性。”
    我仔細的聽著。他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認真的說起我的母親。從前提起,總是帶著點戲劇似的誇張。
    “她有著一雙祖母綠一樣的眼睛,當她看著你的時候你仿佛能在她眼中看到她的心。站在月光下,她就像珍珠一樣光潔耀眼。在她麵前,西歐娜斯也黯然失色。她讓所有人都絕望的愛她。
    她就像一隻鳥。不叫、不飛,隻停在那裏看著你,靜靜的訴說遙不可及的仙境的美妙。”
    他停下來,捏著我的下巴看進我的眼睛。
    “你們真像啊。我的小鳥。”
    他吻了我。輕輕的。似乎持續了一個世紀。
    第二天,我就離開了他。他們把我送到了神術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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