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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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女人在與Romain感情迅速升溫的同時法語水平也突飛猛進。對她而言拿起電話煲個兩三小時的法語長途已經不在話下。情聖這回也猜得很準,Romain回ROCHRFORT作入學準備,走之前他向蘭女人建議同居。這個建議也許很好,蘭女人可以不再抱怨一個人爬上床的寂寞。她大可以買張KINGSIZE的床,並且裝一個落地鏡,還有足夠大的衣櫥。她同我來商量,我說親愛的真不想再重新找個同屋,指不定我還得忍受新房客占用衛生間太久,上完廁所忘記掀起座圈。我知道自己這樣太自私,可馬賽的房價曾一度讓我失眠,想找個能夠互相磨合的陌生人幾乎不可能。情聖說這個時代男女關係如此脆弱,同居都聽起來泛著土氣。她難道真是有了覺悟下定決心準備搬走。我說,她要待到七月Romain回馬賽一起看完房再決定。
    實習生活還是死水一灘,每天麻木的清貨上貨從一個貨架到另一個貨架一個倉庫到另一個倉庫。我都覺得自己快被這看不到盡頭的絕望逼瘋。六月底情聖先行回國,我們還得繼續當勞動力的痛苦。予重說,隻差一個星期了,這許多日子都忍下來了,沒理由忍不了這七天。我說,你這是白天不知夜的黑站著說話不腰疼,換你被逼到做噩夢都夢到樂華梅林試試。高亦裏,你真的不打算去巴塞羅那嗎。他突然問道。我虛弱的笑笑,並不做聲。予重說你這麼沉默真是令人心寒。
    我真的沒有辦法,我有那麼多的問題等著我去拒絕,現在連開口說不的氣力都消失殆盡。我每天聽二十七遍的breathless,快要把耳朵溺死在肖恩沃德的嗓音裏。我已經把《天鵝絨金礦》看了整整十四遍,喬納森梅耶斯的睫毛是我幻覺裏的安慰劑。我真的沒有辦法,我竟然這樣沉淪自己。
    六月底實習結束。離開樂華梅林的那個下午,天空陰晴不定 ,西邊有玫瑰色的雲彩,雨點好似隨時會落下來。蘭女人說真是有點不舍得,差點喜歡上這裏。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會有留戀,我覺得自己薄情得像一張紙。情聖的校內更新了相片,狀態改得激動人心。她說,祝我訂婚快樂。我以為這隻是一句玩笑話。炎炎打來電話問我看見情聖的校內狀態沒。我說情聖還沒洗手嫁作他人婦的覺悟,何況婚姻這種字眼對我們而言是不是太隆重。炎炎說,情聖這次不像說笑,我在她一張新照裏看見她左手中指卡地亞鑽戒很是閃亮。我笑笑說,或許某位仰慕者所贈,再說情聖自己也有能力添置新物一兩件。我對炎炎說現在有電話進來待會兒再聯係。情聖的聲音在電話另一頭說,高亦裏我訂婚了你祝福我吧。我訕笑著問她二十歲會不會太早。現在才七月初,愚人節一周年紀念都還嫌太早。情聖說,小裏我是說真的。
    情聖叫我小裏有三回。第一次是和鄭暢暢分手。她說,小裏我和鄭暢暢我們結束了。在旁人眼裏鄭暢暢和情聖算得上般配,兩人由同學情誼發展到男女關係水到渠成。和鄭暢暢在一起時的情聖既不招風也不引蝶,安安分分小鳥依人,極具靜態美。第二次是和鄭暢暢複合。那天我在學校食堂排隊買飯,她過來拍拍我肩膀說,小裏我和鄭暢暢又在一起了。他們倆後來倒是相安無事,直到情聖出國前夕才大吵了一架正式分手。鄭暢暢無法接受情聖之前對出國事宜隻字未提。他說親愛的你還想瞞我多久,我以為我們什麼都太明白,結果卻是我最不明白。情聖解釋過挽留過,最終還是慘淡分手收場。情聖說,男人還是不講理的好,鄭暢暢的原則老讓我認為自己真的很差勁。這是第三次,我不知道是否事關鄭暢暢,亦或還有個張暢暢李暢暢。
    炎炎和蘭女人這回出奇地一致,她們說看著吧這婚鐵定結不成,不出今年悔婚是必然。炎炎說,情聖現在待膩了花花世界,暫時找到個合眼緣的清淨地就自顧自地以為尋到了歸屬。我說,也許她真的喜歡也不一定。蘭女人說,一個二十歲的女人早婚無非是遇到真愛或者事業受挫。你覺得她像哪樣。予重知道後沒有太大反應,我以為是他隱藏得太好。他說情聖那廝還欠我們頓訂婚宴呢。我說,禮金免了還不好,湊那種世俗的熱鬧有何意義。予重說,高亦裏你是不是從來不活在大家裏。我問他,那你以為我在哪裏。予重盯著我欲言又止。
    總有一天他眼中的情緒再也找不到我蹤跡,曾經那麼執著的人也不過一二三四五六七,冷冰冰的幾個數字而已。到頭來,我們都是另一個人,另一具軀殼。
    七月都快見底,蘭女人原先搬家的打算一下子沒了動靜。我問她Romain什麼時候回馬賽。蘭女人表情複雜言辭含糊。我並不是一個堅持追問的人,但我知道一定有問題。馬賽的夏天無比喧囂。整個海邊入目的都是半裸古銅軀體,去伊夫島的船票還要提前兩天預定。在炎炎那過周末時,她問我和蘭女人是否願意出海。她說某位熟人邀她攜友去CASSIS,全程兩天一夜。蘭女人說,這個闊綽手法倒挺像許諾。炎炎說我正要告訴你們,我和許諾又在一起了。她說先別急著恭喜我,他還沒和那愛馬仕女分手,我現在心情很好,有什麼忠告過完周末再說。王爾德說,男人的愛情如果不專一,那麼他和任何女人在一起都會感到幸福。他真是愛爾蘭的天才。
    予重的巴塞羅那行最終擱淺,我們心照不宣這其中原因。我問他要不要一起去CASSIS。他說,高亦裏如果這是你的補償我是不是就該欣然接受呢。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恰好蘭女人這時叫他去換廁所壞掉的燈泡。我知道予重喜歡我,以他平靜溫和的方式。但他也喜歡情聖,以另一種平靜溫和的方式。他對炎炎和蘭女人也是滿心的歡喜,他連討厭的情緒都很少流露。我想我喜歡他這樣的表達方式,我已經很滿足於此。我們都自私,我們都舍不得讓自己受煎熬,所以我們都缺乏愛的膽色。
    許諾沒多大變化,炎炎挽著他的手臂出現,頭直低到懷裏。予重有些詫異,他問我炎炎不是上次和許諾一刀兩斷的徹徹底底嗎。我笑得勉強說,事實證明,感情就是這麼任性全無道理可循。許諾看上去眉眼飽滿風姿楚楚,和他的遊艇倒是相得益彰。蘭女人在背後捅我說,這小子態度大方得比陽光還讓我晃眼,怪不得周旋在女人中間那麼坦然。上船後,炎炎儼然一副女主架勢招呼我們吃喝。蘭女人湊近我說,你說炎炎到底看中他哪些,是樣子風流身段輕薄,還是家財萬貫生活無憂。她說我怎麼不覺得炎炎缺錢花,難道他真是她的命運。我說,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他們挨不到大一統。蘭女人無奈地說,炎炎高興就好。我是不願再看到烽火連城哀鴻遍野了。
    CASSIS的風景真是美。白色的峽灣,蔥蘢的灌木,碧藍的海麵。我和蘭女人都有些興奮,赤著腳在淺灘裏嬉戲。炎炎和許諾在附近作日光浴,予重在遠處的海裏遊泳。蘭女人指著予重的方向說他遊的姿勢是不是有些奇怪。我轉身看過去,腦袋嗡得一下大了。還未等蘭女人作反應,我就朝予重溺水的方向遊去。蘭女人向岸邊呼喚,許諾下水把我攔住,海麵已經遍尋不見予重蹤影。我發了瘋一般推開抱著我的炎炎和蘭女人,我說你們誰來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待到許諾把嘴唇發烏的予重拖上岸時,我已不能好好說話。予重醒來的第一反應便是叫我的名。我緊緊握住他的手,我說予重,我們不要分開,從今往後我們好好在一起。二十年來我都沒有像此刻,這麼確定我的心。我無法再忍受片刻,心在瞬間被架空再重重跌落這種無力感了。我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堅強。
    予重的手臂從背後攬住我的腰,他在我耳邊輕問,想什麼這麼入神。我反身將頭埋在他胸膛說,就在今天我差點以為會失去你,我們一起去巴塞羅那好不好。過了半晌,他俯在我耳邊說,高亦裏怎麼辦,我覺得自己快愛上你了。這個男人並不是我習慣應對的那一型,他不會發怒,不會爭吵。隻會按部就班的對你好,連接吻都帶著小心翼翼的溫柔。選擇是件令人頭痛的事,我已經沒膽子再重來一次。太好的,太壞的,都會嚇到我們自己,也許這樣才是剛剛好。
    CASSIS的夜晚更甚白天,夜幕被漫天繁星鋪展開來,黑色的大海沉靜美麗。我以為這就是人間天堂,盡管它差點成為我的煉獄。炎炎說,現在真好,我們都能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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