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的朋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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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
你好
你現在一定很痛苦吧,還在想如何在第一排能麵不改色的對著不苟言笑的老師將早飯的饃一口一口的咽到肚子裏去。或者趴在窗口從被你定義為充斥著灰不溜秋的驢的校園裏尋找一匹身強力壯的白馬來。
記得第一次和你認識是在語文課上,老師慷慨激昂的將莊子的生平事跡用鏗鏘的詞彙描述出來,周身都仿佛散出嚴父的光輝,讓我深信不疑,如果給他個蓮花寶座,他完全可以躋身西天佛祖行列。於是在眾人屏息靜氣接受佛祖保佑的時候我很沒形象的開始嘲笑他,卻在我的笑聲裏聽見另一個很沒形象的聲音。於是我和你在忽視老師痛斥我們無組織無紀律的時候相視一笑,將莊子毫不猶豫的劃歸為賤人的行列。
我們就這麼成為了朋友。沒有介紹,沒有交流,自然而然的走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在憧憬著一位知己,一位什麼都不用說便可以明白對方想什麼的知己,我和你所感歎的心有靈犀,成為我們炫耀的資本。到後來才明白,我們交的不是朋友,而是朋友對你觀點認同的一種滿足感,就像討論一件衣服,一件事,一個人。我們所附和的話“很漂亮”“太過分了”“這個人果然賤到一定程度”的背後到底埋藏著怎樣的情感。當我們發現“原來這件衣服她並不喜歡”“原來這件事他覺得沒什麼”“原來這個人她不討厭”的時候又該帶有什麼樣的表情,我們沒有放開,而是小心翼翼揣摩著用詞向對方講述著自己的經曆,哪怕最後讓彼此感動的是對方的事,我們都會沉浸在被認同被肯定的世界中滿足的不願醒來,這是一種被吹捧的自娛自樂,卻能刻骨銘心。
也許你隻是對我的一種敷衍,而我也不過在為自己的處境擺一個像樣的姿態,不能說是利用,隻能說是合作,並且雙方對這次的合作看得太深太深…………無比重要。
記得開學沒多久我們就進行煉獄般的軍訓,那些日子我們將無數的紅歌唱的震天響,為的就是早一分鍾搶到饅頭,而不是用滾燙的開水去塞怎麼也塞不滿的牙縫。盡管那些饅頭丟出去的殺傷力和石頭一樣巨大,我們仍然樂此不疲爭先恐後絞盡腦汁想方設法的將其偷渡出來,以便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安慰受傷的心靈以及————正在痙攣的胃部。
你便是這場罪惡活動的主謀者,如果說當兩人相對無言默默啃著走私來的堅硬的石頭時,我們還懷有對不起黨辛勤栽培的罪惡感。那麼當我們知道男生都是五個五個藏在衣袖裏拿回來當夜宵時,我甚至覺得你就是黑暗年代的救世主,為我們這些封建婦女們找到一條前途無量的光明大道。
在這艱苦歲月裏,我對你的認識完全上升到一種高度,你是那種癡迷於愛情拜倒在韓劇腳下偉大的唯心主義女性,我一直奇怪你堅守唯物主義的黨員父親居然容忍你這麼一個社會敗類在自己眼皮底下苟延殘喘了十七年。尤其當你秉著少女情懷總是詩在軍營裏歌唱祖國時,我甚至覺得有必要問候一下你的父母,這麼多年還真是辛苦了。
而你的情懷在不到兩天就轉變成倒黴——也是一種境界。而我每天哼唱的發憤圖強報效祖國也退化為天不降大任與我,照樣苦我心智,勞我筋骨。盡管如此,你對愛情的執著仍不停息,用你的話說荒郊野嶺,鑠石流金這是個戀愛的好季節。
於是你迅速搞定了一個家眷,當你帶著他坐在我麵前時,我還在奮力的與給個支點就能翹起地球的麻花相抗爭,看到你眼中示意我說什麼時,我憋了很久總算吐出“合家歡樂,早生貴子。”自認為既實在又應景,因為我深信,會有一個男人是為受你的折磨而來到世上的。所以當你對我說你因為他在第二次約會時穿了一件和上次一摸一樣的襪子而將他踹掉時(我一直很疑惑,你是怎麼知道他穿什麼襪子的),我也隻是點點頭表示哀悼。雖然你倆約會時間僅僅隔了一天。
那是個倒黴的一日,即便我不顧傷痛極力以一種英姿颯爽的姿態完成正步轉身跑步走,但仍和你一起被凶神惡煞的教官義正嚴詞的開出了隊伍。隻好與你坐在一土坡上仰望天空,隨之我們淚流滿麵,你是因為失戀,我則是因為扭傷了脖子。可你依舊堅信這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雖然那個苦命的男人和你認識不到一星期,就被你法眼一開現了不換襪子的本來麵目,但你一直不忘教導我讓我深刻認識到“前世五百次回眸,換來今生擦肩而過”的深刻內涵,其實說白了,就是不知道上輩子抽了什麼筋,往後狂甩了幾千次頭,才認識了你這麼個為愛情奮鬥終生的革命戰士。
民工生涯結束了
很快我們便踏上了遠離史前遺跡的高速公路,朝著現代化的方向奔馳而去。在到達學校前方的道路時,內心除了狂喜,就是狂喜,還有狂喜。望著被我嘲笑為市規劃局最失敗的馬路,我真想為它獻上一吻,再感歎下祖國山河的美好壯麗。
無可厚非的,我又和你膩歪到一起。繼續為禍人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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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