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武林舊事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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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陳青雲:鬼派第一人
一座古堡,屹立在澎湃的江流之中的礁岩上,古堡的大門,對著陸地的這一麵,堡門永遠是敞開的,現出一個拱形的黑黝黝的門洞,門的上方,堡牆之上,兩個見丈大小,怵目驚心的大字:鬼堡……整整三十年,整座武林顫栗在末日的恐怖中,一些江湖幫派,慘遭血洗,數以千計的黑白道高手,被剝奪了生命。所有血案發生的地點,都以“血骷髏”為記。血雨腥風,吹遍了武林每一個角落……
這一段文字,出自陳青雲的武俠小說《鬼堡》,在陳青雲之前,即使是民國時期舊派武俠宗師朱貞木的筆下,也從未出現過如此血腥的場麵。朱貞木的武俠有奇幻瑰麗的色彩,有時顯得陰森,《七殺碑》《羅刹夫人》等作品在奠定了朱貞木的地位,港台新派武俠作家鮮有沒有受到朱貞木影響的,陳青雲就是其中的一個。
時間回溯至1926年,中華民族正處在軍閥割據、內憂外患的動蕩之中,那是一個恥辱的、黑暗的時代,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每個人都在痛苦地生存著,朝不保夕,命如草芥。在如此動亂的陰影下,一聲嬰兒的啼哭打破了黑暗中的寧靜,這個嬰兒,就是陳青雲。50年代的時候,作為通信兵的陳青雲隨軍來到台灣,後來因為身體原因退役了。退役之後的陳青雲很快結了婚,但陳青雲身無一技之長,很快,生活陷入了窮困的窘境,夫妻倆常常因無米下鍋而餓肚子,對此陳青雲感到羞愧和自責,但是他的妻子並沒有怪他。
到了1961年,他們的情況發生了改變。陳青雲喜歡看武俠小說,是一位“江湖百曉生”,什麼都知道。那時候有很多人希望通過寫武俠小說來致富,寫武俠就像養豬一樣,陳青雲也動了“養豬”之念。某一日,不知是晴空萬裏還是風雨如晦,陳青雲將存折中所剩無幾的一點錢取出了,立馬就消失了一段時間,連妻子都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去幹什麼了……後來,妻子才知道,陳青雲是找了一個地方去寫武俠小說去了。他把這本名叫《殘人傳》的小說寄給了台灣清華出版社,等了很久,原本以為這稿子不入編輯的法眼就此石沉大海了,誰知道,編輯找上了門,陳青雲進入了江湖之中。
最開始,並不對陳青雲感興趣,那時眼裏隻有前文所述的各大家,直到後來在一個書攤上看到了一本封麵較為典雅的小說,名字叫《天涯浪子》,隻看了一眼就決定買回家去看一看,開篇的一幕“獨留青塚向黃昏”的意境猶如一道閃電擊中心靈。
這篇小說創作於戰亂之後百廢待興的年代,那時,戰爭雖然結束,但是戰爭給人帶來的心靈創傷,是永遠也無法撫平的,這種創傷感充塞於陳青雲的作品中,充滿了淒涼。
在大時代的浪潮下,個人的命運是卑微的,隨時都有可能被浪潮卷沒,於是有人開始抗爭,有人開始掙紮,可更多時候,抗爭、掙紮都是無力的,陳青雲的小說給了這類群體中的人一種安慰。
有時候,人會在生存的過程中麵臨很多的問題,有時甚至會觸及到一個人尊嚴的底線,在那個年代,有太多的人有冤不能伸,有恨不能張,唯有武俠小說能帶給人一絲快意,能一舒胸中的鬱結。
很多的武俠作家考慮到市場需求,常以大團圓結局,陳青雲不是,陳青雲筆下的主角,大多身負血海深仇,以“恨”為人生宗旨,要經曆各種各樣的磨難之後練就絕世神功,然後報仇雪恨,這期間,主角會遇到至少四到五名(甚至更多)的江湖美人,然後,在最後,因為主角性格上的某種缺陷或者別的原因,主角總是落得個半生孤獨。
《天涯浪子》的結尾,韋烈才明白他愛的是誰,然後愛他的那個女人卻已離去,陳青雲寫道:
“夜已盡!
天已明!
漫漫長夜已經過去,然而留在天明後人們心頭的是什麼?是餘悸、是感傷、是夢魘的殘餘,還是另一條坎坷的心路?”
陳青雲小說中的負能量也應該引起人們的警惕,在主流的武俠世界中,像金庸、古龍等大家所宣揚的依然是懲惡揚善與寬恕精神,陳青雲筆下則更多的是除惡務盡,而除惡的人本身也不過是邪魔外道而已,字裏行間充斥著血腥與暴力,恐怖的森森鬼氣讓人不能卒讀。在《鬼堡》《殘人傳》《醜劍客》《音容劫》《鐵笛震武林》《血劍留痕》這些出版於六十年代的作品中,主角大都因為仇恨,心胸變得愈發狹隘,見到人就殺,不管是正是邪,殺人的理由類似於這樣:“哥偏執,哥看你不順眼!哥受盡了委屈,全世界都對不起哥!哥殺你,是你自己造成的!”這些人的生活充滿了各種苦悶,各種怨毒,這樣的作品看多了,至少會好幾天精神恍惚。
——隨著時代的發展,陳青雲這位鬼派第一人也開始改變,希望能提高自己作品的內涵與品位,於是在創作後期,出現了一批以推理偵破為主的武俠小說,如《劍底情仇》《殘虹零蜨記》《仙女與殺手》《玉劍幹戈》《十劍表雄風》等。
陳青雲在武俠小說史上,有其獨特的價值,卻也造成了其後田歌等跟風者嗜血嗜殺之濫觴,令武俠小說的聲譽嚴重受損。
陳青雲的小說曾經買過幾本,後來當作廢品書處理掉了,我是愛書的人,不會賣書,陳青雲的書是個例外,因為兒時留下了太多不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