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再見，柳殘陽
    殘陽如血，血一樣的殘陽，
    殘陽鋪滿了山崗，有一個拿著刀的人消失在殘陽影裏。
    殘陽的血，滴在大地之上，慢慢隨落日熔金，化為錚然的玄鐵。
    這是讀罷柳殘陽之後筆者總結出的柳書意境。
    俠盜，殺手，梟雄，妓女……形形色色不計生死的狠角色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突然橫空出世，這些角色大多出身黑道，為了生存在江湖上刀口舔血，沒有華麗的服飾，因為衣服上總是沾滿了血，沒有浪漫的愛情，沒有童話，隻有弱肉強食，隻有適者生存，這樣的一個江湖，隻有一個人：柳、殘、陽！
    殘陽如血，照在軍營的坦克上，周遭人影攢動，荷槍實彈的士兵讓人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柔，溫柔是一種什麼感覺？一位叫高見幾的軍人可能會在開坦克的時候想一想，也可能，他根本沒有想過。
    高見幾喜歡看武俠小說，平江不肖生、趙煥亭、朱貞木、鄭證因、文公直，無所不窺，在武俠的世界裏，他可以消除一身的疲倦。
    後來，在軍營中的坦克上，有人看到高見幾在寫著什麼，也沒有人在意。後來，高見幾退伍，稿子也寫得差不多了，他給自己起了一個很酷的筆名：柳殘陽。
    當柳殘陽的處女作《玉麵修羅》寄到出版社，幾經周折，總算出版，於是，一個以鐵血豪情興於江湖、說一不二、恩怨分明的俠客誕生了。
    於是，有了燕鐵衣、紫千豪、寒山重、郝天浪、展若塵、浪子楚雲、鬼手秋離……
    於是，在江湖上，會有那麼一些人，使用著各種奇門兵刃，出招快準狠，孤行江湖間，月下冷無情。
    當《梟中雄》《梟霸》相繼推出，柳殘陽已成為台灣新派武俠的一流高手。據諸葛青雲等江湖中人回憶，鐵血的柳殘陽也有柔情的一麵，而且燒得一手好菜，不由豔羨起那撥豪傑來。
    讀柳殘陽的時候，大街小巷到處是租書店，租書店裏全是各門各派的武俠小說，有些落滿了灰，有些已經被翻得卷了頁，太白文藝出版社發行的柳殘陽作品集已經被借閱得殘破不堪了，租書店老板說，經常有了借了柳書不還。
    當時江湖上流傳著一句話：“不讀金古柳，枉來世上走。”這自是商家的溢美之詞，就和所謂的“南金（庸）北蕭（逸）”差不多，不過，柳殘陽的作品，很適合那些出於逆境中的人來讀，後來筆者調查了一下，柳的讀者大多數確實是處在這種情況中的群體，他們或流落異鄉在工地上抽著煙，或起早貪黑在城市的暗角裏喝著酒……但是，他們並沒有因為生存的境況而自怨自艾，後來，他們之中的有些人如同柳殘陽小說中的人物一樣，通過在逆境中的奮鬥而擁有了不平凡的人生，逆境中的人，讀了柳殘陽，或多或少能汲取一些力量，但是到底是正能量大於負能量還是負能量大於正能量呢？沒有人能給出確切的答案。
    我所了解的是，很多人過了三十歲，就再不讀柳殘陽了……
    2014年，柳殘陽去世，隻有部分骨灰級的柳迷在用各自的方式默默悼念逝去的殘陽，悼念逝去的年代，任由江湖的往事隨風，任由江湖落滿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