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三人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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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透過藍綠相間的小碎花窗簾，照射在李沐的床頭。
    他慢悠悠的睜開眼，嘴角揚起愜意的笑。
    這是他幾天來睡的第一場安穩覺。
    摸著身上的純白色蠶絲被，望望落地窗前的紅色折疊椅，仿佛這一切都是在做夢。
    回想起昨晚越芷瑕相告的事件和自己莽撞出口的臆斷，李沐坐在床頭，呆若木雞。
    客廳裏傳來爭吵的話音，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隱約的聽見有人在大聲訓斥，他踮著腳踱到門口，輕輕的開啟一絲隙縫，向往麵窺探。
    越芷瑕在打電話，時而氣憤時而平靜，時而拍案頓足，“朱六福，讓你辦這點小事，還推三阻四，忘記以前我怎麼照顧你的了！忘恩負義的小人。我告訴你，下午三點之前，必須給我送到！”
    悄悄地推上門，不知所措的李沐倚在衣櫃旁。
    “當當當”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驚得他心髒差點蹦出來。
    被窩裏鑽出個小腦袋，衝著門口叫喚兩聲。
    “太陽照屁股了，你們兩頭懶豬，起來吃早餐！”
    叫過臥室裏的瞌睡蟲，越芷瑕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
    陳美美拎著兩個袋子歸來。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放下早餐，眼神躲閃著越芷瑕時不時飄來的目光，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昨晚，越芷瑕將自己可憐的際遇和三個算命佬的斷言一股腦的告訴了好朋友。鬱悶，是可以一個人忍受的，但是瀕臨死亡的鬱悶，她不說出來，肯定會鬱悶致死。
    越芷瑕從廚房端出碗筷，發現美美非比尋常的安靜，隨即笑著按上對方的肩膀：“幹什麼，哭喪著臉，我還沒死呢！”
    發現她屁股下麵露出報紙的一角，越芷瑕半挖苦半開玩笑：“真積極，還關心起國家大事來。”說著，手伸向她的臀部，試圖拽出報紙，“讓我也見識見識，哪個明星有緋聞了——”
    出乎意料，她並沒有輕易把東西拿到手。陳美美苦笑著扭了扭屁股，言語支吾：“剛才，我去了清音寺，他們說寺裏並沒有你說的那個江湖術士。並且，慧能大師他——已經圓寂了。”
    血液瞬時湧上越芷瑕的頭，一陣眩暈過後，站不穩腳，她幾乎跌倒。
    “你胡說。”扶住桌角，勉強立住，她麵色蒼白如紙。
    陳美美這才掏出報紙，版麵上清楚的印著黑體大字“一代禪師病逝，萬人慟哭送高僧”。
    突然，非常突然。
    越芷瑕的腦殼像被人敲碎一樣的疼。她衝進臥室，咣當一聲關上門，將自己反鎖在裏麵。
    不敢進去驚擾，陳美美隻能趴在餐桌上，眼裏噙著淚。她明白越芷瑕寄予高僧解救的希望徹底幻滅，無論一個人多麼堅強自信，一旦知曉自己患了絕症並且無藥可治，她的第一反應都會如此。
    李沐靜靜的來到越芷瑕的房門口，欲起手叩門，繼而放棄。
    十幾分鍾後，門開了。越芷瑕若無其事的走出來，望向等待中的陳美美：“這幾天我都不去上課了，你給我請假吧。”
    “我沒事，吃飯吧。”在陳美美對麵的空位上坐下，她招呼著李沐。
    給他們各自盛了一碗白粥遞過去，目光落在自己的碗裏，越芷瑕持著羹匙的手卻久久放不下去。
    “我有點困，我睡覺去了。”她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返回臥室。門再次被關上。
    這次，李沐不打算袖手旁觀，守在她的門口，傳著安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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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中午，越芷瑕的心情才一點點好轉。
    時間會讓人想通一切，她不想鑽進死胡同。船到橋頭自然直，況且，她的人生字典裏沒有容納“放棄”兩個字。她不會放棄救人的機會，她更不會放棄自己。她堅信“當一扇門關閉的時候，就會有另一扇門打開”。
    那一天畢竟還沒有來到，這段日子裏，她要振作起來，找到打開這個死結的方法。
    天不救人人自救，當腦筋轉了九十九道彎，越芷瑕的心漸漸從陰霾的地獄裏走出來。
    推開門，走進客廳，正午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
    抬手遮住炫目的光線，她的眼角泛起漣漪。
    忍住不爭氣的淚水，抬起頭，她看見李沐和她的好姐妹站在正對麵，頭纏繃帶的小狗狗乖巧的趴在兩個人的腳下。
    “我餓了！”她輕輕笑著，幹裂的嘴唇溢出了血絲。雖然憔悴，但眼睛裏終於綻現一點生命的光彩。
    陳美美馬上喜笑顏開，將早已準備好的四菜一湯端上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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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快朵頤後，三個人擠到沙發上，打開電視，搜索感興趣的節目。”
    偏過頭，李沐的目光落在越芷瑕臉上，頹喪地自我抨擊：“我真沒用，都幫不上你。”
    “說這個幹什麼，你也是受害人，失憶了還找不到親人。若是你恢複了記憶說不定還真是我的救星呢。”
    越芷瑕左手食指點向他的腦門，試圖要清除他腦袋中的雜草思想。
    陳美美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指甲陷進肉裏，弄到她連連喊痛。
    美美眼裏釋放的異芒，讓越芷瑕霍然領悟。她是要讓李沐盡快恢複記憶。
    既然他對命理術數有研究，或許他真是上天賜予的光明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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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美走後，越芷瑕便上網搜索治愈失憶症的方法，順便教土星人一樣的李沐學會使用電腦。
    不到半個小時，陳美美又風風火火殺個回馬槍，她衝到兩個人身邊，不等李沐回過神來，就將一個深咖啡色的瓶子送到他嘴邊，亮銀色的瓶身上標注三個字——“好記性”。
    “廣告說得好，‘喝了好記性，一定忘不了’。”陳美美見其遲疑，附送贈言。
    李沐隻好仰起頭，“咕嘟咕嘟”把液體全部倒進口中。
    越芷瑕低頭掩麵，不忍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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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一個人的到來打破了公寓的寧靜。
    朱六福沒有換鞋，直接進入客廳。
    他把一張嶄新的食堂用餐卡放到桌子上，攤開手掌：“給錢，五百塊。”
    越芷瑕拋去白眼後，晃進臥室。
    趁她走開，朱六福不客氣的坐到電腦旁，李沐的身邊。
    “你是她表哥？”
    李沐一怔。
    朱六福的視線在他臉上轉悠一圈，肯定的點點頭，“果然是有血緣關係，都這麼貌美如花。”
    聽著對方辭不達意的奉承，李沐心窘麵紅，不知如何作答。
    對方在目不轉睛的端詳，李沐也要禮貌性的回敬，目光便停留在朱六福皮膚粗糙肌肉結實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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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越芷瑕從臥室出來，手裏握著東拚西湊的零錢，塞給朱六福。
    “沒有那麼多，就三百塊，其餘的過幾天還給你。”
    朱六福滿臉堆笑，把錢推過去，“不用了，客氣什麼。芷瑕，就當是學費。”
    說完，他起身對著李沐，千恩萬謝一遍，回手拎起茶幾上的黑色休閑包，開門就走。
    臨出門前，還朝越芷瑕豎起大拇指，“你表哥，是活神仙。這個忙你幫定了。”
    見朱六福的臃腫身材消失在門口，越芷瑕如墜迷霧。
    摟著雙肩，她轉向解謎人。
    “我隻是說他，額頭發亮，必定學業有成官運亨通；鼻頭圓潤，不久會有意外橫財；可惜他兩眼之間的山根部位深沉灰暗，身體近期一定有恙，所以——”話未說完，李沐就發現越芷瑕眉目中漾起慍氣。
    “所以他就把這幾點對號入座，全部命中；於是驚你為天人，還叫你傳授他這些看相的方法，對嗎？”
    見他承認，眼神中還有問號乍現，越芷瑕哼了一聲：朱六福她太了解，這個無利不起早的胖子，定是有事相求。
    李沐接下來的陳述肯定了她的推斷。朱六福說自己對風水命理頗有研究，要建立一個新的社團，懇請李沐出山做執行督導教官。
    聽他已是答應的口吻，越芷瑕嘟著嘴，緊著鼻子，有些氣憤，“自己的事都自顧不暇，還去管別人的閑事！真是豬頭！”
    說著說著，有些激動，她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掌拍到電腦桌上，顯示屏晃動。偏著頭，看著心驚膽戰的李沐，她又翹起嘴角，恬淡一笑：“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和陌生人交談。沒有我的同意，不可以答應任何人的請求！好嗎，小沐沐？”
    李沐聽得目瞪口呆，大氣不敢喘，像犯了錯誤的小學生一樣，弓腰駝背，動也不敢動。
    雖然對方言語輕柔，怎麼聽起來像是閻羅王追魂似地，背脊冒涼氣。李沐告誡自己，千萬別惹她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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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時間，越芷瑕拉著李沐走進聖菊花大學的食堂。
    美美也如約而至。幾個人找好空位坐下，碰巧，流年他們在鄰桌用餐。
    朱六福不請自來，手裏拿著厚厚的一疊紙，蹭到李沐的旁邊。
    他先是給流、越、林、童四人分發了表格，然後把其餘的部分攤到李沐麵前。
    接著他鄭重其事的介紹：“天機社正式建立，請各位填好麵前的表格，你們將會成為社團的首批會員。我是名譽主席，”他扶過李沐的肩膀，拍了拍，“這位，越芷瑕的表兄，將是我們的神算顧問。”
    看著表格上提供的服務項目和收取的會費金額，越芷瑕的臉色越來越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