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滿腹心思為紅顏
    京都，四皇子府。
    微雨輕撫，玲瓏的樓閣上淡淡浮起嫋嫋的青煙，蒼翠的竹林間或響起幾聲清脆的鳥鳴。襯得這精致的院落越發似仙境一般。
    蜿蜒的小徑上，一個身披蓑衣的年輕人匆匆的走著。寬大的鬥笠遮住了年輕人的整個頭部，絲毫看不清他的模樣。
    “大人”一聲輕呼，年輕人頓時止住了腳步，那侍衛走向前，低聲道：“請隨我來！”
    年輕人沒有絲毫意外，隻點了點頭，隨那侍衛走去。
    府裏到處種滿了奇花異草，滿眼盡是姹紫嫣紅、香氣習習的花兒。左拐右繞地走了好一會兒，侍衛終於停了下來。
    那年輕人脫了鬥笠，隨手遞給身旁的侍衛。隻聽得眼前的竹屋裏飄出渺渺的琴音。
    推門走進，隻見翠綠的竹屋裏一點潔白，靜靜地坐在琴邊，輕輕撫弄。
    “我在外麵為你拚命，你倒是好雅致坐在這賞竹撫琴！”年輕人一邊抱怨，一邊脫下身上繁重的蓑衣。
    “此言差矣”白衣男子慢慢說道，“豈不聞，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
    “白成光、王叔文那幾個老頭子那兒打聽的怎麼樣啊？我的蘇大人？”
    奉夕歎了口氣，“別提了！那些個老家夥跟天機子那個老頭子一模一樣！食古不化！聽他們那意思，隻遵從皇上遺詔，皇上立誰，他們啊，就擁護誰！”
    四皇子微微皺了皺眉，轉過身，竟是寧瑤當日在疊翠山見的那名男子。他淡淡開口：“這些人都是朝中的老臣，能得到他們的支持就相當於向皇位邁了一大步！”
    “話是這麼說沒錯！”奉夕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可你別忘了，他們可是最頑固的中立派。如今風頭最盛的你的二哥、八弟，哪個不想拉攏他們，他們又給了哪個麵子？”
    拿過手邊的茶，奉夕喝了口又道：“我說，你這個閑散王爺是不是也該有些明白的舉動啦！”
    諶沐清看了他一眼，“我不是每日都進宮照看父皇麼。”
    “是，皇上是該照顧。可是你總該也有些其他明裏的活動。雖說朝廷裏已安插、拉攏不少的人了，可有些人可不是我們這些人能說服的了的。就像寧相，誰不在打他的主意，可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奉夕放下茶，走到沐清跟前道：“我知道你怎麼想的。可皇上這身體，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殯天是遲早的。皇上雖有意傳位於你，可你的皇兄、皇弟們能服氣嗎？尤其是二皇子、八皇子，皇上還沒殯天呢，這就鬧成這樣要是真殯天了還了得！不怕一萬隻怕萬一，我們總的做好萬全的準備不是！”
    “這些我都明白”沐清道，“我隻是替父皇寒心！”
    “算了，你剛才說，寧相那邊怎麼樣了？”
    奉夕揚起一個暗嘲的笑容，“還能怎麼樣，這些個大臣裏最難啃的就是他，老狐狸一個！到現在都沒什麼動靜！”
    “不過，拉攏他也有個絕好的法子！”
    沐清微微動容，“什麼法子？”
    “你可記得寧相那個寶貝女兒？”
    沐清低頭想了一會兒，道：“你是說淩月郡主的女兒，沐顏長公主的外孫女，當今皇後的外甥女，寧馨？”
    “就是她！”奉夕一臉壞笑。
    沐清輕哼了一聲，“驕縱任性，張揚跋扈。什麼京都第一美女，以訛傳訛罷了！”
    奉夕道：“先不管這些，這寧小姐也已年近二八。你說，若是哪位皇親娶了她。這寧相為首的顧、蕭、趙四大家族的勢力，還不都囊括手中？”
    沐清慢慢開口，沉聲道：“其他人有動靜了？”
    “大動靜倒還沒有，小打小鬧地送些東西倒是有的。可這寧小姐眼高於頂，費勁了心思，也不見得能有個甜棗吃。”奉夕搖搖頭，“前些日子，寧小姐生辰的時候，八皇子費盡心思找來一支弄玉公子的簪子，這小姐讓人收了禮盒，竟再沒看過一眼！”奉夕幸災樂禍的偷笑。
    “二哥已有了王妃，倒不足懼。八弟可真是下了大本錢了！二哥怕是沒那麼容易讓他過關吧！”沐清一臉淡然。沒有任何表情。
    奉夕又道：“所以這就要你這個閑散王爺出馬了。再過兩個多月，就是上元花會。你要好好把握機會，把這寧小姐的芳心緊緊抓了來，最好讓皇上當麵指婚！”
    沐清沉吟了一會兒，道：“我自有分寸。”
    “得啦”奉夕又恢複了玩世不恭的懶散樣兒，“公事兒說完了，我讓你查的那人怎樣了？”
    “隻知道是寧府裏的人，具體的什麼也查不出。畢竟寧府裏的事不是說打聽就打聽的出來的。”沐清從懷裏拿出一塊玉佩，溫潤生華，似是時時戴在身上，撫摸了千萬遍。
    奉夕歎了口氣，“這老狐狸家裏也不知藏了什麼，連暗衛也進不去。等拿下了這個老油條，本大人非得親自“登門拜訪”不可！”
    送走了奉夕，沐清靜靜地站在窗前，“上元花會•••”他輕輕摩擦著手裏的玉佩。
    “鷹！”
    “殿下”暗黑的人影從房頂上躍下。
    “你去查一查這個寧馨小姐，把她的一切資料盡快給我！”
    “是！”鷹幹淨利落地答道，轉眼已不見了身影。
    踏著微滑的青石板小徑，寧瑤握緊了手裏的藥包。母親的病越來越重了，隻是她能買到的最好的藥，可是畢竟比不上相府裏珍藏的好藥。
    想起馮嬤嬤低聲下氣地苦苦哀求，相府的人竟沒一個過問。寧瑤對相府的怨恨又增加了一分。
    正沉吟著，前麵不遠卻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小姐，路滑。您慢著點兒•••”
    寧瑤正要避閃，卻不料，一個小廝上前狠命的一推，“讓開，讓開！沒見三小姐來了！”
    小路上本就濕滑，寧瑤一個站不穩，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手裏的藥包也全散了開，仔細一看，那藥全泡在了水裏已是不能吃了。
    寧瑤心裏登時冒火，喝道：“哪個不長眼的狗奴才弄撒了我的藥！”
    “什麼事兒啊？”一道清亮的聲音從這滴滴溜溜一大群人裏傳了來。
    寧瑤站起身，抬頭看到一抹淺綠的纖細身影從人群裏走了出來。大朵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一頭青絲梳成華髻，如雲的發間斜插了一支七寶珊瑚簪。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入豔三分。
    那女子輕移蓮步，走到寧瑤跟前，傲慢的上下掃了寧瑤一眼，“你是什麼人？”
    看著一身打扮，寧瑤頓時明白。她就是大夫人淩月郡主的女兒，二哥的同母胞妹寧馨。
    “小姐問你話呢！還不快回話！”一聲喝叫打斷了寧瑤的思路。她抬眼看去，一個丫鬟模樣兒的女子一臉鄙薄地甩了下帕子。
    寧瑤心中怒極，可麵上卻淡淡的沒有表現。“不知三小姐在此遊園，打擾了。我這就走！”
    “大膽！”寧馨並不輕易饒過她，沉了臉兒，“你是什麼東西，跟本小姐說話，竟敢不稱奴婢！”
    寧瑤忍住怒火，剛要開口，卻聽見旁邊有個尖細的聲音：“呦，這不是梅園的四小姐嘛！”
    那丫鬟走到寧馨身側，得意的說道：“小姐，這是梅園的四小姐。真不知道，是尊貴小姐當厭了還是怎麼著，竟穿成了這乞丐模樣兒！”輕輕抿嘴一笑，那眼裏分明全是鄙夷。
    “四小姐？”寧馨疑惑了下，“我怎麼不知道？”
    “我的小姐，您怎麼能知道這種人呢！她娘親當年可是出名兒的青樓女子，一雙妖媚的狐狸眼竟然勾引咱們相爺！”她又斜瞄了寧瑤一眼，“好在夫人明理，把她關到了梅園裏，要不然啊！指不定禍害多少人呢！”
    那丫鬟見寧馨聽得仔細，越說越有勁兒：“要我說啊！這樣兒的狐狸精就該放到豬籠裏淹死，夫人慈悲心腸才留了她性命。竟還不知道感激，今兒還衝撞了小姐•••”
    “啪！”寧瑤一巴掌重重打在了那丫鬟的臉上，那丫鬟的臉登時紅腫一片。
    寧瑤恨道：“這是哪裏養的瘋狗在這亂咬人！我好歹是寧府名正言順的小姐，豈容你一個下賤的奴才在這兒指著臉渾說！信不信我一頓鞭子打死你！”
    那丫鬟挨了一巴掌氣焰頓時消了一半兒，唯唯諾諾的躲在寧馨身後，不敢出聲兒。
    寧馨也覺得她過分，可到底是自己的丫鬟，讓別人打了，總覺得窩了口氣。
    “大膽！”她喝道，“你還有沒有家法，竟敢當著我的麵打人！”
    “打人？”寧瑤哼了一聲，“她算是人？這人嘴裏怎麼吐出了狗叫！”
    “你•••”寧馨氣苦，一時說不出話來。拿了丫鬟手裏的玉簫就要想寧瑤身上砸去。
    寧瑤下意識地閉上眼，卻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出現。
    隻聽寧馨氣道：“柳成封，你要造反！”
    寧瑤睜開眼，隻見一個身著藍衣的侍衛靜靜地跪在地上，手裏拿著那支玉簫：“小姐，息怒。”
    “小姐”一個身著水霧綠草百褶裙的丫鬟，拿了件淺藍色挑絲雙窠雲雁的披風走到前邊，“小姐，好好遊個園，何必置氣呢！”
    “鳶棋你來的正好！”寧馨指著寧瑤，“快，替我教訓她！”
    鳶棋看了寧瑤一眼，笑著勸道：“小姐，上元花會就快到了，氣壞了身子可不讓皇後娘娘心疼嗎？再說了，今兒剛下了雨，花兒開的可好了。鳶棋再陪您到前麵走走，在前麵的亭子裏擺了點心可好？”
    她掃了寧馨身旁的丫鬟一眼，收了笑：“都是這幫不識趣的奴才，主子拌個嘴，你們也挑唆上幾句！回頭去寧總管那裏一應領了罰！”
    “小姐，你先上前麵走著。鳶棋給你備點心去！”寧馨消了氣，高高的撇了寧瑤一眼就向前走去。
    “四小姐”等到寧馨走遠了，鳶棋道，“真是對不住了，您多擔待著點兒。回頭兒我一準狠狠地罰那奴才！”
    寧瑤早已消了氣，笑道：“不用了，謝謝你！也替我向那侍衛致聲謝！”
    鳶棋惶恐的低下頭，“鳶棋不敢！小姐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