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一 浮雲蔽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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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無盡頭,黑漆漆的周遭,傳來流水的潺潺聲,濃鬱的花草香氣,繚繞在空氣中。子夕摸索著向前走,她絲毫也沒發現,草蟲寂寞的鳴叫中,透出隱隱的殺氣。
兩個黑影,在暗林中閃了閃身,疾速欺近了子夕身邊,當子夕看清麵前的兩個高大凶狠地黑影時,隻來得及“啊!”了一聲。
一道寒光帶著呼嘯的風聲,向子夕的麵目削來。
“鐺”的聲音伴隨著金星閃過,鋼刀竟然被飛擲而來的一塊石頭攔腰擊斷。與此同時,一個迅疾的身影衝到子夕麵前,抱住她轉身掠出丈外,是石頭!他身上特有的青草味道,令子夕在暗暗夜色中一下子明確了他的身份。
兩個殺手絲毫不怠慢,快速向子夕他們兩個人追殺過來。
放下子夕,石頭衝上去同那兩個人搏殺起來,他手中拿的,仍是當日倚香閣的那支匕首。
這兩個殺手訓練有素,比之倚香閣的護院,可是狠毒迅疾百倍,鋼刀招招致命砍下,都被石頭巧妙避過,子夕的心擔憂的似是要跳出胸腔,在暗夜裏,極目迫切地望著前方,牽掛著石頭的安危。
“嗤!”的一聲,武器刺入身體的聲音,一聲慘號,一個黑影倒了下去。
另一個黑影先是一驚,隨即呼喝道:“小子,本來不想傷你,你敢擋我們主子的路,今天就讓你身首異處。”
石頭輕蔑地冷哼道:“小子,再回去練幾年吧!”
武器相擊的聲音愈緊,相擦互撞時迸出閃亮的火星,在暗夜中分外刺目。
“呃!”一聲悶哼,匕首沒入那人的胸膛,高大的身體重重地倒了下去。
石頭拔出匕首,長長地出了口氣。
子夕奔過去,關切地問道:“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啊?”
石頭輕笑了一聲“我的功夫天下第一,怎麼可能受傷呢!”
驀地,子夕的身後一道寒光閃過,倒地僵死之人竟拚了最後一口力氣,全力砍出一刀,擊殺子夕完成使命。電光火石之間,石頭雙手抓住子夕的身體緊貼在他懷裏,一個猛力轉身。
子夕在石頭懷裏隻感覺他的身體一震,然後他就軟軟地依靠在了子夕身上。
“怎麼了?石頭!”子夕覺察到異樣,急切的問道。
她伸手抱住即將滑下去的石頭,卻在他的背後摸到了溫熱的液體——血!
蠟燭在桌上瑟縮著光芒,仿佛此刻子夕的手指,看到石頭背上那深深的傷口,子夕的心顫栗不已。
難過與自責令子夕的眼中溢滿了淚水,她不該一見麵就怨恨地責難他,又說出那麼傷人的話,讓他難過。一直以來,他都對她無私的付出,真心地關懷照顧,無悔無怨,這世間,又有誰可以甘心地為她擋住那致命的一刀呢?
石頭伏在床上,似乎感受到子夕的自責,艱難地抬起頭來,對上子夕盈盈淚光的雙眼,艱澀的一笑“哭什麼,我命大,死不了的,你隻要把藥末撒在傷口上,明天我就可以滿地跑了!”疼痛使他的臉有些抽搐,但他仍在故作輕鬆的樣子。
子夕顫抖著手指把金創藥撒在石頭的傷口上,背部劇烈的抖動讓她感受到石頭刺骨的疼痛,更加小心翼翼地用幹淨藥布包紮好他的傷口,一切弄妥帖之後,子夕才發現,全身已經緊張的被汗水浸透。
石頭的臉伏在枕上,一直看不清楚表情,子夕柔聲問“感覺好些了嗎?你要不要喝水?”
石頭抬起頭,盡量讓自己的表情自然起來,黑黑的眸子閃著笑意“好多了,你不要為我擔心,有沒有發現,我的身材夠棒吧?”
看著他裸露的赤銅色的肌膚,強壯的手臂,子夕艱難地笑了“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石頭神色一變,正色問道:“這兩個人絕不是普通的武夫,他們為何要殺你?”
子夕冷哼一聲“已經三番五次了,自從我進入令仙域,就有人一路追殺,我隻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找到了這裏!”
“什麼?三番五次?什麼人這麼大膽妄為?”
子夕的目光更加冷漠“當然是這裏的南地之王!他怎麼可能對威脅他王位的人手軟!”
石頭愣了片刻之後,脫口而出“絕對不是他!”
子夕驚異地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絕對不是他?”
石頭微微一滯,低下了眸子,不去正視子夕的眼睛“我說不是就不是,而且,你怎麼會威脅他的王位?那個幕後黑手,我一定把他揪出來!我絕不能讓他傷害你。”石頭有些激動,拉扯了背部的傷口,咬緊了唇,壓抑著沒有痛呼出口。
子夕感受到他的疼痛,心裏湧起一絲心疼,長長一歎,輕輕地把被子拉到他的腰上,輕輕苦笑著問“你已經知道我是嫌貧愛富的女人,為什麼還要來救我呢?”
石頭漆黑的眸子竟然充滿了柔情“嫌貧愛富的女人怎麼會為了我舍棄那價值半壁江山的兵符?剛剛我太莽撞了,口不擇言,害你傷心,你不要怪我!”
子夕的淚終於落下來,為了我差點犧牲性命,卻在向我開口道歉,我又何德何能?自責愧疚充滿了子夕的心房。
“不要哭啊!哎呦!我的傷口好痛!”石頭皺緊了眉,呲牙咧嘴的樣子很滑稽。
子夕驚慌地站起身“怎麼辦啊?”
“扶起我!”
子夕費勁地扶起石頭,他的後背無法依靠,就勢把子夕攬在懷裏支撐著自己的身體。那柔軟溫暖的散發著陣陣清幽茉莉香氣的身體,令石頭忘情地沉醉其中,忘記了傷痛。擁抱自己深愛的女人的感覺竟然這麼幸福,石頭的唇邊的酒窩深深的,像是盛滿了可以預見的幸福美好。
子夕不忍推開受傷的石頭,隻有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怎麼可以允許她有心情,有機會去顧及兒女私情,念及風花雪月呢?
石頭看不見她憂傷的眼神,伏在她有些單薄的肩上,貪婪地吸取子夕身上的香氣,情不自禁喃喃道:“你這輩子隻是我的……”
子夕靜靜地偎在石頭懷裏,揚起嘴角,自嘲地笑了:可是,我這輩子卻不是我的!
夜未央,梧桐不語,清幽的溪水上空,飄渺的霧氣上升,天地間沉浸在一片空明境界之中。這樣的夜色中,又有多少人難以入眠?世事茫茫難自料,春愁黯黯獨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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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脈脈晚照。一群倦鳥疾飛而過,投進高林,藏於落日之前。
一個欣長的身形,著白色綢緞長衫,從屋內踱出,望著漠漠斜陽,沉吟不語。
良久,問出一句“真的決定娶她?”
屋內垂立以久的石頭抬起頭,慣於嬉戲的臉上,從未有過的認真,鄭重嚴肅“是!不為補過,不為江山,隻是真的愛她,雖然她還沒有愛上我,但是我已經認定了她,這一生,隻有她會是我的妻,還請您成全!”
白綢衫的背影略一僵直“她果然如此出眾?”
石頭的眼中泛著暖如夕陽的柔情,唇角微微上揚“她不僅出眾,難得的是她還有一顆金子般的心,這是任何女人都比不上的。”
白綢衫微歎一聲“既然你已認定她,那麼娶她是最圓滿的了,可是,琰那裏,我就為難了。”
石頭微一沉吟,抬起頭,目光炯炯有神“由她來選擇,她愛誰便嫁誰,我和琰各憑本事了!”
白綢衫釋然一笑“好!這麼自信的小子,讓我安慰,你好好努力,不要讓我失望!”
石頭黑黑的眸子中忽地泛起了淚光,這種叮囑期望早已久違,十年,終於得到一聲褒獎!那麼多的冷遇白眼鄙視譏笑之後,終於回頭看我一眼,終於想起,世間的角落裏還有一個兒子存在著。
或許所有的一切都應該感謝她,那麼蒼白冷漠的生活,因為她的出現,溫暖,愛,親情,希望,全都回到我的生命中了,因為她,我終於等來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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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終於亮了,從寂靜的郊外,慢慢走入熙熙攘攘的街市,仿佛重新走入了紅塵深處。
子夕看了看身邊的琰,知道這是自己認定的路,一定要專心致誌,心無旁騖的走下去。
琰關切地問“累麼?要不要休息下?”
“不用了,我不累。”子夕不能停下,她怕自己會忍不住跑回去看傷重著的石頭。
琰找來時,子夕正倚在門邊望著庭前的溪水發呆。
那張俊美的臉,英挺的身軀出現在她視線裏時,帶著驚喜與釋然“終於找到你了!”
子夕的心立刻繃緊起來,她應該融入到自己要扮演的角色中去。於是她向琰微笑著,眉宇間,俱是化不開的柔情似水。她沒有問琰怎麼會找到她,而琰也沒有說,若是說了,很多真相便早早揭開,很多故事或許會改寫結局,但是,子夕沒有問。
石頭的傷口上完藥之後,就一直處於昏睡狀態,想必那藥物中有麻痹的成分。他安靜地趴在床上,一直神采飛揚,嬉笑戲謔的臉,帶著絲蒼白,沉沉地睡著。
子夕隻轉身看了他一眼,然後咬牙,隨著琰絕然離開。
人的一生相逢相遇太多人,而唯一那個深情的人,也隻是千帆過盡,情深緣淺,有情無緣,從今後,梧桐久立,勞燕遠飛,咫尺便是天涯。子夕沒有回頭,石頭在睡夢中仍在帶著綿綿的情意憧憬著:你帶來所有的幸福給我,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