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宮闈秘事 第十一節 夜會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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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春耕盛典的前三天,炎正的使者團一行二十五人抵達皇城,負責接待的丞相洛秋明德舉行了盛大的歡迎禮,但皇帝本人卻未出席。坊間傳言皇帝這是要給炎正國一個下馬威,但是隻有皇帝身邊的人知道,好勝的皇帝正在督促宮裏的人加緊練舞,勢要震撼炎正國的使者。使者一行被安置在大使別苑,在皇城的東北角距皇宮不遠方便傳召入宮。
直到春耕盛典當天,炎正使者方得聖諭,得以入宮覲見。當晚,由老臣啟泰率領的六位官員盛裝出席盛典宴會。
一番外交覲見禮儀過後,皇帝攜手啟泰進入宴會,啟泰坐在皇帝右手邊與洛秋丞相對望。各人就座後,宴會開始開場就是宮人準備的大型春耕傳統祈福舞蹈,這支舞並無什麼美感隻是一種儀式,一種氣勢。幾支歌舞下來,皇帝一直在觀察著炎正老臣子啟泰,他雖年逾八十(該時空平均壽命一百八十多歲),眼神中卻透著一股年輕的氣息,不似中年人的穩重沉著。
到了宮妃獻舞的時候,皇帝樂嗬嗬地將眼神從啟泰身上收回,轉向自己的愛妃寵妾。那些個妃子一個個媚眼拋的差點把眼睛拋出來,她們深知這是一個讓皇帝看上自己的大好機會。皇帝卻隻覺好笑,這些宮妃的舞技自是精湛,但群舞之中若人人隻爭相展現自己,而不顧整體,這支舞除了洋相倒也沒什麼可看的了。皇帝看得樂嗬,大家隻當他好色罷了。
話說後台,丫頭正給準備上場的安逸整理服裝,她雖看不見卻還能想能設計,她讓針黹坊把自己設計給安逸的服裝款式做了出來。安逸穿著服裝一出現在舞者間大家就被安逸超凡脫俗的美給震懾住了。安逸不懂什麼是美什麼是醜,隻知道自己喜歡不喜歡,他隻是單純的喜歡著丫頭為他做的衣服。
宴會場上一時安靜了下來,因為一身純白飄逸舞衣的安逸,美的攝人心魂,而這麼個不似凡間所有的人物竟然沒有任何舞步、坦然大步地從台下走上舞台。那個年代沒有天使這個詞彙,不然大家看到安逸的那一刻腦海裏應該會冒出這個詞吧。
安逸默默地走到舞台中央,眼神在皇帝身上短短停留,然後就看向了混在人群中的丫頭,安逸脫了外層的羽衣拋向天空,然後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舞動起來,隨著他揮舞手中的劍,空中的羽衣也化作朵朵羽絨,散在空中,此時舞姬如羽絨變化而成的女子一般,旋轉著上了舞台,女子的在舞池中後站定位置交叉重複幾個難度很高的動作配合安逸形如流水的劍法。安逸耍的是經過丫頭改良過的太極劍,其中增加了許多表現的成分更顯得瀟灑飄逸。不得不說安逸清澈的眼神、清瘦的身段都給這支舞增加了很多美感。場上的人都專注在安逸身上唯獨皇帝自斟自酌,一心品著杯中的美酒,隻是偶爾抬眼望一眼台上那俊秀的舞者,隻一眼後又專注於杯中之物,慢慢將酒灌入口中,仰頭因盡之時也能瞥見舞台上那一抹紮眼的白。
啟泰的觀察力很敏銳透過安逸眼神幾次停留的焦點,他看到了人群中那傾城的容顏,暗歎好個妖孽啊。但仔細觀察又覺得那姿色傾城的女子眼神不對,心想:原是個瞎子,上天畢竟是公平的賜給你這樣的美貌就奪走了你的眼睛。
在場官員心裏明了,炎正國的老臣子身負為王子選妃的重任,心中暗自琢磨,炎正的六王子並不是什麼出眾的人物,他生母隻是仗著美色得到皇帝的寵幸,本身的出生並不好,娘家勢力單薄,不成氣候。想來皇上不會將公主許配給他,所以找來這麼個絕代佳人,想用她來代公主嫁給那個不成大器的六王子,所以安排她在公主之前表演。有的臣子想著皇帝不會指配公主給六王子,倒不如自己獻策從官員的女兒中挑選王妃人選,如此自家的女兒也可飛上枝頭……
一場表麵喜慶的宴會,個人在嬉笑作樂之外各懷心事。
安逸收劍退場,後由兩位公主與婢女表演歌舞《春頌》,皇帝現有十一位孩子,但公主隻有三位,十一公主尚在繈褓之中。這曲春頌是三公主若雪把一首名為布穀催耕的民間曲調改編成古琴演奏的版本,還配上自己填寫的春頌之詞,自彈自唱,而五公主若堇善舞,自己編排了一支,一支比較獨特的舞蹈配合姐姐的曲子。兩位公主歲雖不若丫頭貌美,卻也是國色天香的美人,公主身份高貴常年身在宮中外臣雖想一睹風姿卻難得一見,今日得了機會一睹公主容顏,觀者的榮耀感與傾慕之情溢於言表。若雪表情很是認真,她想表現的完美,因為她想洛秋晨看到自己。與若雪不同的是,若堇笑得燦爛,舞得柔媚,她要在場的人都看到自己的美貌,因為之後她又要困在深宮之中,即便有絕代風姿也無人欣賞,所以她要抓住這次的機會讓別人記住自己。公主表演引起的騷動不遜於安逸,但那個身負選妃大任的啟泰在公主表演還未結束之時假醉退場,皇帝言辭關心,讓他在偏院稍作休息,再回來共飲美酒。皇帝知道這老臣子很是負責,要假借退場去私下接觸公主,皇帝並不揭穿他還給了他這個打探公主的機會。
啟泰果然沒有去偏院休息而是摒退左右,去公主退場必經的長廊上等待,雖有金戍衛沿長廊守衛,啟泰也不避嫌,坐在長廊邊翹個二郎腿,候著。
兩位公主攜婢女出現在長廊口,啟泰也不言語隻是看著他們,若雪神色匆匆,一直在催促大家快些走,而若堇麵露興奮之色,還不停地跟身邊的若需說剛才的事。公主根本沒注意長廊邊啟泰,自顧自地走過,啟泰也不著急,不緊不慢地站起來,留了一段不短的距離,跟在公主的後麵。
公主進了休息的房間,若雪來不及聽完若堇說什麼,就拿了一件風衣套在身上:“堇兒,姐姐有事出去一趟,不管誰來問,你隻說我回去了。”若堇點點頭,對著若雪的背影說道:“辦完事後,你一定要告訴我事情的始末。”匆匆的若雪與步子慢悠的啟泰擦肩而過,啟泰回望一眼若雪急忙離去的背影,暗自好奇卻終沒有跟上去,而是敲響了若堇房間的門,此處隻是作為表演者休息換衣的地方,侍衛為了避嫌並不在周圍把守,啟泰因有皇上特許他自由出入。
“你是何人?”若堇的丫鬟打開房門,啟泰表明身份,說是折服於公主的舞技定要在離開之前親見公主一回。若堇被一把年紀啟泰還追著自己跑的誠意打動,便讓啟泰進房聊。
若堇正襟危坐,擺出公主的端莊架勢,可啟泰一眼就瞧出若堇本性絕不是知書識禮的閨秀,特別是她那雙魅惑人的丹鳳眼,“公主可知老夫來蚩異身負重任?”啟泰問。
“誰人不知,來選王妃。”若堇不想跟他繞彎子。啟泰笑笑,牽動眼睛周圍的褶皺:“公主既知老夫來意,不知公主可願意?”若堇輕歎一口氣,轉頭看了一眼梳妝鏡中的自己:“有什麼願意不願意的,婚姻大事由父王做主。”啟泰聽她口氣怨氣頗重:“公主似有不願。”若堇轉頭看著啟泰:“老先生可會作畫?”啟泰點頭。
若堇眼中透著期待:“畫得可像?”
“離神似不遠。”
“我不信,你騙人的。”若堇側過臉去。
“老夫身在官場,騙人無數,不過不敢欺騙公主。”
“小媛,備紙筆。”若堇笑容滿麵地吩咐侍女,然後轉向啟泰:“那就請老先生為六皇子作畫一幅,讓堇兒見識見識先生。”
啟泰無奈地笑笑,提起侍女放在桌上的筆,沾了墨,稍作斟酌,方從容下筆。啟泰不愧為炎正國的文豪,下筆之間沒有半點猶豫,如行雲流水一般,方寸紙間,黑與白巧妙地構建出一個簡單的庭院,院落的葡萄架下一個小孩眼饞的盯著架上的葡萄。畫完小孩衣服上的一點花色,啟泰便收筆完成了。
“這?”若堇看著那幅畫,不明所以。
啟泰問:“這畫可好?這個小孩的樣貌可算清晰可辨?”
若堇點頭,繼而想明白了啟泰話中的話:“先生是說,這小娃娃就是六王子?”
啟泰笑道:“老夫隻在十多年前見過王子一麵,那時他就是這副模樣。”
若堇仔細看看小孩的模樣:“聽說六王子的母親有傾國之貌,可這個小娃娃也太過普通了。”
“小孩子還沒長出輪廓,長相如何倒也不好妄下定論。”
“反正是嫁給不認識的人,嫁給樣貌好的看著也舒服些,省得鬧心。”
“嗬嗬,公主把婚姻看的如此兒戲。”
“兒戲?不兒戲,有個俊俏的郎君就能生出好看的孩子,然後我要把我的孩子培養成可以顛倒眾生的妖孽。”
“然後呢?”
“然後大家都寵著他,順著他,他愛怎樣就怎樣羅。”
啟泰看著公主認真的樣子,真不知說什麼好:“若我說六王子樣貌普通,公主可願嫁?”
“對未來夫君的最低要求就是樣貌好。”若堇的話雖是好笑,但話裏的無奈隻有她自己知道。
啟泰幹咳兩聲,示意丫鬟看茶,丫鬟便轉身去要茶。
啟泰俯身在公主耳側輕語:“六王子,公主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