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夏詩 唯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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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認,我對夏季有一些微妙的情結。而這些情結在最初的時候,都是從詩裏孕育而來的。
我記憶力最早也是最深刻的關於夏季的詩,是楊萬裏的《小池》。第一次讀的時候,還是在小學的課本上。他在裏麵寫道,“泉眼無聲惜細流,樹蔭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蜒立上頭。”從詩的名字到詩的內容遣詞用句都幹淨得透明。沒有華麗的辭藻,隻有樸實的字句,整首詩讓小孩子都一聽就懂,也讓我隻看了一遍就能刻在腦裏。很多年後,高中的時候再回頭讀這首詩,越讀越覺得可愛,到最後簡直有一種百讀不厭,愛不釋手的感覺。我隻能說我對於夏季最初的印象全部濃縮在這首詩裏。夏的靜,夏的動,從這裏開始印在我心裏,並促成我對這個季節的敏感。
到了後來,慢慢長大,也開始可以讀一些複雜的詩詞。有一段時間,愛好像《花間集》那種風格的詩詞。迷它們的濃豔,戀它們的香軟,癡它們的雅致。但是讀了很多這類的詞,也慢慢的發現了一個問題。但凡是這種風格的詞,多描寫春暖秋涼,話春心懵懂,說秋離悲傷,卻很少提夏。
夏這個季節,很特別。它與風月無關,也與離愁無礙。仔細琢磨一下的話,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論理夏日炎熱,人們的心情都很浮躁。然而我讀的一些關於夏的詩,大都清新寧靜自然。在炙熱的夏季寫出像碧水清泉般寧靜的詩,隻有一個可能,詩人們的心既靜且淨。看這樣的夏詩,就是讀這些詩人們當時的心,唯有寧獨留暗香。
人的心在清涼的時候,往往會拋開很多虛華的東西,留下的都是心底最自然最直接的感觸。
孟浩然的“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秦觀的“月明船笛參差起,風定池蓮自在香”,無不清新自然。
有這樣的詩句,“槐柳成陰雨洗塵,櫻桃乳酪並嚐新。古來江左多佳句,夏淺勝春最可人”。也有人感悟“閑倚胡床溯新月,時停團扇受微風。元知夢境無真實,不待邯鄲覺後空。”這些形形色色的詩句,都是對夏季的一種參悟。
人都能因四季而有感。四季不同感悟也就自然不一樣。
也許對看慣了春花秋落的詩人們來說,夏,卻反其炙熱,是一個寧靜清幽的季節。在這個季節裏,他們可以借著納涼的機會,接觸大自然,感受夏的脈動,正是可以處處得幽尋的時候。這個時候也不見得就不像春花秋月那樣能勾起文人雅士的浪漫情懷。
春融恨欠舒長日,秋爽已悲搖落天。首夏清和真妙語,為君誦此一欣然。
這是古人詩中的夏天,或許也是我夏日情結的真正起源吧。苦春短秋悲,又畏懼冬的嚴寒。倒不如索性在夏季好好的體驗一番,於是嚐到了夏清和的滋味,於是夏詩寧靜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