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的資料室裏，兩人對麵對站著，黎深筆直地看著悠舜。
    “紅家以前曾經對你做過什麼嗎？”
    “不，沒有。”
    悠舜的表情並沒有明顯的動搖。他所說的是真是假，黎深實在看不出來。
    “那麼，把淩晏樹知道的事情告訴我。”
    “不要。我不告訴你。”
    “說出你的理由。”
    “這個當然是，不希望你知道。”
    黎深沉默了……這個也倒是。黎深用手摸著悠舜的臉頰，定定地看著他。
    “我想知道。”
    悠舜笑了，“不。那些事情跟你沒有關係，黎深……幫我跟百合小姐問好。”
    “……前幾天，她到我這裏來了。”
    許久，黎深閉著眼緩緩的說道，像是向要訴說一件很難啟齒的事情一般。
    “她？”悠舜有些不解那個她是指誰，“難道是那位祭司大人？”
    “恩。”黎深頭微微低下細小的幅度之後，迅速的抬起。
    “哦，那你有什麼感想？”
    “很像。”黎深正視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看起來很溫和，很好相處，可是實際上卻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標。這點，和你很像。”
    “是嗎，那可真是榮幸呢。”悠舜有些吃驚的笑了起來，“不過，其他，應該還有些什麼吧。”
    “她究竟是誰？”黎深忽然問道，“身為紅家宗主的我，竟然查不到她的任何資料。而且，她給人感覺很神秘，讓人不舒服。”
    “你討厭她？”
    “不。隻是，有些不舒服的感覺，聽她說話，會讓人覺得自己被她剖析的一清二楚，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黎深握了握手，用力的咬著牙齒。
    “這的確是呢。”悠舜捏著下巴想了想，“隻是，我也不知道她是誰。那她對你說了什麼？”
    “恩~，我果然還是喜歡看你放下頭發的樣子。”“那樣子帥多了，你不覺得嗎？”“其實，我一直都喜歡長發的男人啊。”“不，不一樣啊。不是每個人都適合長發。”“目前看來，適合留長發的，還真不多，你是那少數中的一個哦。激動吧！”
    女子那特有柔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手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她……喜歡長發的男人。
    看著眼前的人皺著眉不說話，然後突然摸著自己的頭發，悠舜有些好奇她究竟對眼前這個不可一世的人說了什麼，會讓他如此在意。
    “聽說，藍家的小子和她很合得來。”黎深忽然說道。
    “恩，好像是呢。”悠舜露出溫柔的笑容，“好像，無論是誰她都能合得來的感覺。”
    “哼。”聽到這話，黎深不由冷聲哼出來，忽然腦海中又想起她說的話。
    “是是，那我就操心了，不過也是，百合也來了，想必無論是你還是絳攸，都會沒問題的。”“既然如此，這裏那麼不歡迎我，我還是回去了。”
    討厭嗎？不歡迎嗎？好像自己並沒有討厭她，隻是就這樣說了，然而她也就這樣的回答了自己。
    “悠舜，如果不說出來的話，是不是別人就不會知道你的想法？”
    “哎？！”悠舜吃驚的看著這個男人，仿佛在那一瞬間覺得他受到了什麼天大的刺激，“的確是這樣呢。”
    “是嗎……”黎深輕聲喃喃著，如果不說話，對象就不會知道嗎。
    然而，離開吏部尚書室的歆月，並沒回到仙洞宮，而是繼續再整個皇宮裏轉悠。池塘邊，看著滿池的水，水中的魚在自由的遊著，忽然有些自嘲的笑了。
    “你在笑什麼？”
    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出現，讓自己不由嚇了一跳。回頭看去，卻見楸瑛站在身後，奇怪的看著自己。
    “隻是在想，這些魚看起來很自由。雖然隻是在這個小小的水池裏，但依然很自由，反而盡管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我們，卻顯得被束縛。”
    歆月笑笑，看著走到自己身邊的男人，忽然覺得，他與龍蓮的眉宇之間，有幾分相似，不愧是親兄弟。
    “十三姬，是你的妹妹吧。”歆月忽然問道，“所謂的兄妹之間，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
    “恩？”楸瑛低下頭，看著這個女子，心中很是不解為何她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應該是互相信任，互相依賴的感覺吧。”
    “信任，依賴麼。”女子想了想，忽然尷尬的笑了起來，“好像，是我無法理解的感覺呢。不說這個了，你怎麼會在這裏？”
    “無意看到你在這裏，所以過來看看。”楸瑛笑了笑。
    “恩……，是在懷念過去呢？還是在紀念自己的愛情？”歆月忽然打笑道，“珠翠是個不錯的女子，隻是她的心永遠不會在你身上。”
    第一次聽到一個人這樣直接的說自己愛情無望，而且還是這話還出自一個女子之口，這點讓楸瑛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或者說，很尷尬。
    “啊…嗬…嗬嗬……，很直接啊。”
    “需要拐彎抹角嗎？”歆月白了他一眼，“這一點你自己也知道的，隻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可是，有時候你不覺得說出來的話，會對人造成很大的傷害？！
    “如果是你的話，再多傷害也沒關係。”
    “為什麼？”
    “皮厚。”
    聽到女子斬釘截鐵的說自己皮厚，楸瑛有些哭笑不得，果然自己是無法理解她的思路，或許這也是為什麼她能理解龍蓮，並且成為他朋友的原因吧。畢竟，隻有怪人才會覺得怪人不奇怪。
    “說起來，最近龍蓮有沒去找你？”楸瑛說著，便轉變的話題。
    “啊，剛剛還來，不過被我逃開了。”歆月無所謂的聳聳肩，“說什麼帶我去吃東西，我都不餓，吃什麼。難不成，跑到秀麗家吃飯？！”
    “你……是不是不喜歡秀麗小姐？”楸瑛忽然想起了什麼。
    “的確是不喜歡呢，如果可以的話，說討厭也不為過。”歆月點點頭。
    “為什麼？難道她做了什麼讓你討厭的事情？”
    楸瑛忽然覺得有些奇怪，明明是個像龍蓮這樣的怪人都能接受的女子，為何卻偏偏無法接受像秀麗小姐這樣努力的女子？
    “這到沒做，隻是有些時候，一個人的存在就會成為討厭的理由。”
    “什麼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歆月轉過身正麵看著他，“你問這個做什麼？是你個人好奇？還是她讓你問的？！”
    “個人好奇而已，別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她對你的看法啊。”
    聽到這個回答，歆月頓時覺得無力，為什麼眼前這個男人會認為自己很在意別人的看法，尤其是那個女人對自己的看法呢？甩甩手，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帶著憐憫的神情看著他，繼而轉過身，離開了水池，留下楸瑛一人站在池塘邊發呆。
    回到仙洞宮，將自己扔在椅子上，手背無力的靠在額頭，不知為何，忽然覺得很累。明明隻是走了幾步路而已，為何就會累成這樣？就好像剛剛跑完兩千米一般。
    耳朵上的耳釘發著微微的熱度，讓人覺得有些燙手，手中不由輕輕扶上。
    “寒暝……”
    隨著嘴唇的變化，名字緩緩的被喊了出來，而男子也隨著名字的出現在自己麵前。
    “你找我？”男人看著女子問道。
    “也算是，也算不是。”歆月淺淺一笑，看著眼前的人，忽然腦海中出現幾個熟悉的畫麵。
    那是一棵開的繁盛的山茶花樹，樹的下麵坐著一個女子，女子手中捧著一本書，正在細細的讀著，而她的身邊站著一個男人，男人穿著黑色的衣服，手邊放著一把劍，盡管自己對劍不是很有研究，但從他對劍的態度來看，應該是是一把他很喜歡的劍。
    “我們……之前是不是認識？”忽然抬頭問道。
    寒暝手一緊，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並未說什麼，然而心中卻早已是波濤洶湧。
    “難道不是嗎？”歆月歪著頭想了想，“那為什麼，我會覺得我們應該認識。剛才，我看到一切東西，開的繁盛的山茶花，樹下看書的女子，女子旁默默站立的男子。那個男人，是你，對嗎。”
    “你……想起什麼了？”
    是的，這樣的一幕，就是以往自己每天都會做的事情，像這樣默默的陪在她身邊，哪怕隻是那樣靜靜站著就好。也是，最後自己卻不願相信，那個永遠會在自己身邊的女子，那個隻對自己笑的女子，那個讓自己叫她落顏的女子，最後卻上了王的床，上了他父親的床。
    然而，那樣的她卻死了，就在自己將手絹還給她之後，她死了。那一刻的場景，自己永遠也無法忘，白色的衣服，上麵有著點點的紅色，而她手中那塊白色手絹的山茶花，也被她的血染成了紅色。
    王的哭泣，自己第一次見到，直到那時自己才知道，原來自己能從水牢出來，是因為她。僅僅因為她長的太像蓮妃，因而思念成疾的王錯將她當作自己的妻子，因而提出那樣的要求。
    可，當自己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她已經死了，那個愛著自己的她，那個給自己繡手絹的她永遠的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