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三十七章 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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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尚好像有些似懂非懂,不過他不想令她失望,便明了似地點了點頭。蘇暖玉便教給了他起跑的姿勢,自己也與他一道並行蹲身在起跑線上。然後她大喊:“預備!”依然雙手撐地,雙腿卻直立起來,接著大喝“跑!”,自己便如離弦之箭般飛奔出去。李雲尚有樣學樣地照做不誤,跟她跑了個旗鼓相當。
跑出了蘇暖玉目測的百米距離,她停了下來。調勻氣息後,她搖搖頭說:“不行,你這個速度太慢,連我都跑不過。你不能參加短跑和接力賽,你隻能參加長跑,希望你耐力夠好。幸虧你跟我熟,我給你開個後門。”蘇暖玉豪氣幹雲地一拳捶在李雲尚胸口,神秘兮兮地說:“若是到時報名的人多了,還要進行幾輪淘汰賽呢。你夠幸運,我直接安排你入決賽好了。”
李雲尚聽得雲山霧罩,不過他依然點頭如搗蒜,好像真的聽懂了蘇暖玉在說些什麼一樣。蘇暖玉看他頻頻點頭,料是他已經明白了差不多了,便不再詳細解釋,隻囑咐他回去好好訓練訓練。至於要怎麼訓練,她也隻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啦。
漸漸地,已經有三三兩兩的人群靠近了蘇暖玉設置的接待處了,她心中一喜,把李雲尚也丟開一邊,撒開腳丫子飛也似地衝向接待處。
鄭峰已經手忙腳亂窮於應付那幾人七嘴八舌的輪番轟炸了。他們穿著統一的服色,據說是某府的下人,躍躍欲試地也想大展拳腳一番。
“你們一個一個來,我都快聽不清楚你們說的什麼了。”鄭峰無奈卻仍不失斯文地勸說道。
蘇暖玉正準備插手幫他一把,誰知那邊廂方鎮欽卻一臉憤懣之色,冷不防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生生地將她拖往邊上。
“鎮欽,你幹嘛?”蘇暖玉身不由己被他拉走,卻仍是不時地回頭看接待處的情況。
“暖玉,我生氣了!”方鎮欽突發驚人之語,並且是一本正經的神色,牢牢地盯著她說。
蘇暖玉樂了,不由問道:“你生氣什麼?生誰的氣?”
“就是你!生你的氣!”方鎮欽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抱怨道。
“奇怪了,好端端的,這是從何說起?”蘇暖玉莫名其妙極了,怒瞪他一眼,問道:“我又哪裏惹你生氣了?”
方鎮欽歎了口氣,輕輕地握住了她的雙手,幽怨地說道:“暖玉,我不許你對別的男子笑,也不許牽別的男子的手,更不許對他太過親切,就算他是你表哥也不行。”
蘇暖玉一愣,這哪兒跟哪兒啊?
“你吃醋啦?”蘇暖玉掩嘴偷笑一番,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誰……誰吃醋啦?”方鎮欽嘴硬地狡辯著,一把撂開她的手,據理力爭道:“你可曾見過我對別的女子有說有笑的?我可有拉過別的女子的手?暖玉,這對我不公平啦!”
蘇暖玉無力地翻了個白眼,明明就是吃醋了,還吃得如此莫名其妙。好歹也是個將軍呢,怎麼竟跟個情場失意的怨婦一般。
“鎮欽,我……”蘇暖玉待要解釋一下,卻猛地一下被方鎮欽大力一帶,整個人便不由自主地全身撲在他身上。幸而他似是有所防備,一把抱住了她,急往後退幾步後便拿樁立定。
“暖玉!”方鎮欽臉色乍變,不由緊了緊懷中的人兒,緊張不已地問道:“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原來剛才兩人都站在大門外不遠的馬路邊上,不料有人騎著馬不管不顧地橫衝直撞過來,方鎮欽訓練有素,對周遭的危險氣息感覺敏銳,當他甫一聽到這急促的馬蹄聲筆直奔來時,便已經腳步急錯,順勢將蘇暖玉一抓,兩人險險地避開了這來勢迅猛的馬匹。倉促之間蘇暖玉雖然不明就理,但當她回過神來時,也是掩飾不住的一臉後怕。
“我沒事。”蘇暖玉臉色蒼白,卻仍是盡力地笑著,款款道:“你呢?你有沒有事?會不會牽扯到舊傷?”
“我還好。”方鎮欽這才放下心來,寬慰著拍了拍她的臉,繼而臉上微現慍怒之色,冷冷道:“這個史俊安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光天化日之下也敢縱馬行凶?!”
蘇暖玉一驚,看向大門口時,史俊安正利落地翻身下馬,壓根兒不瞧旁人一眼,丟了手中的韁繩,幾乎是急不可耐地衝至大門前,居然不顧形象地以腳狂踢大門。
方鎮欽的臉色更加冷凝,這個史俊安莫非是發瘋了不成,今天怎麼會一而再地作出有違常理的事來?現在居然到將軍府來撒野來了?
門剛開了一條縫,史俊安已經“怦”地一聲雙手推開了大門,迅若捷豹般閃身衝了進去。方鎮欽拉著蘇暖玉的手,沉聲道:“走,去看看!”
蘇暖玉料定這其中必然也是發生了什麼變故,不然何以一向清冷有加的翩翩公子今天如此魯莽造次?於是向方鎮欽略點了點頭,兩人一前一後地入了府中。
許是方鎮欽腳上並未痊愈,又或是照顧著蘇暖玉不便快行,總之他們的腳步算不上迅速,但這並不能妨礙他們看見史俊安奔去的方向。他似乎是相當心急,以至於路徑彎曲之處,幹脆暗運輕功,提了真氣,踏石而去。幸得那堆山石並不甚高,他這一飛,端的是衣袂飄飄翩若驚鴻,即使滿臉的煞氣,也掩蓋不住他這一身俠氣風骨與瀟灑意態。
蘇暖玉先是在心中暗讚了一個“帥”字,接著卻不免心懷忐忑起來。看他的去勢,好像是前往海棠齋呢。海棠齋乃將軍府女眷閨閣重地,但凡男子,若非重大事故亦或不經通報,那裏能夠胡亂擅闖?除非……
方鎮欽心中也滿是疑惑與不安,史俊安不顧禮數地直闖海棠齋,定是與方詩浣有莫大的關係。他到底所為何事如此怒氣衝天?難道……
一想到此,不由與蘇暖玉交換了一個眼神。蘇暖玉心裏無比慌亂起來,不由加快了前行的步伐。我的天神,又要節外生枝啦!
將要至海棠齋大門口,遠遠地已經看見門扉半掩,四下一片靜謐。再靠近些,已經能夠聽到一個怒氣濤天的聲音在大放厥辭。隨著他們越來越靠近,所聽到的聲音就越來越清晰。
“方小姐,我以為上次我說得夠清楚了!我實在是想不通,你怎麼就認定我了不放手呢?我真的那麼好嗎?以至於你連最起碼的矜持都拋開了要對我表白,現在甚至還蠱惑酈陽郡主強行賜婚!我實在沒有想到,小姐你竟有如此手段,行事作風也是如此地一意孤行恣意妄為!”
院子中庭,史俊安陰沉著臉與方詩浣對峙著。他這一番夾槍帶棒的指責與嘲諷,令本已是愁腸百結的方詩浣更加鬱結於胸。她局促地絞著手中的絹子,臉上一片淒楚哀憐之色。
“史公子,你說詩浣厚顏無恥也好,或是一意孤行也罷,我對史公子的一片真心,難道你真的如此鐵石心腸無動於衷麼?我這麼卑微的喜歡一個人也是大錯嗎?”
“方小姐,你怎會這般執迷不悟呢?方小姐的垂愛,恕史某承受不起!”史俊安傲然而冰冷地說道。
這一句“承受不起”簡直比那夾槍帶棒的嘲諷還要令方詩浣心痛萬分,她的雙目中早已蓄滿清淚,此時更因這句話再也無法遏製地汩汩傾泄而出。
“你說這樣的話,倒不如拿把刀殺了我痛快!”方詩浣難以自已地伸手捶著胸口,淚水滂沱而下,入口既鹹且澀。
史俊安雖是攜著一腔怒氣而來,此刻見她這般情景,似有於心不忍,微歎氣道:“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但是愛上一個不能愛的人是何等痛苦,你明知其不可為,又何苦極力為之?縱使我奉詔與你完了婚,我心中並不愛你,你豈不是貽誤終身?”
“俊安,”方詩浣稍稍擦了淚水,收斂了些許悲情,怯怯地說道:“請你相信我吧。若是我們成了親,我會一心一意地侍奉你,隻讓你快樂,不讓你煩惱。隻要你能開心,我也就開心了。你不愛我有什麼了不起的,有我愛你不就行了嗎?”
“看來我真是對牛彈琴!”史俊安仰天悲歎一聲,再凝眸看她時,眼中顰添了一絲冷硬之色。“既然小姐非要一條道兒走到底,我也無可奈何。不過,我要鄭重聲明,我、是絕對不會娶方小姐的!方小姐若是還有些許自尊之心,便當不要再繼續糾纏!”
方詩浣那被迫隱忍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她心中早已被這無情之人傷得千瘡百孔體無完膚,縱使如此,她還要深藏住那份不甘與淒愴,隻求她的一片癡情能得到心上人的些微體諒或垂憐。但事實上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但為什麼明知道是徒勞的,她卻仍是想要努力嚐試,哪怕任人奚落嘲笑看不起?
“自尊?”方詩浣冷笑道:“在你麵前,詩浣可還有一丁半點的自尊可言?我到底是哪裏不好,又是哪裏做得不對,我如此死心塌地地愛慕於你,不求回報地默默喜歡著你,卻得不到你絲毫的憐憫之情?你告訴我,好讓我知道,讓我以後不要再重蹈覆轍!”
史俊安本來冷硬的眼中微微動了一動,她沒有錯啊,他為何要如此殘忍地傷害於她?已所不欲,當勿施於人啊!自己受到的傷害就該遷怒無辜之人嗎?
“不是方小姐不好,你也沒有哪裏做得不對。”史俊安臉上一片清輝,語聲也極其平靜地說道:“都是我不好,我事先沒料到方小姐竟是如此情深意重之人。我以為你也跟普通女子一般,隻是刹那的好感罷了,過些時日便當煙消雲散了。我應該早些打消你的癡念的,累得你情深至此,俊安難辭其咎!”
“既是我沒有錯處,你也知道我對你情深意重,怎麼你卻毫無所動呢?說到底你還是嫌棄詩浣對嗎?是因為詩浣太主動了?對你死纏爛打,讓你有壓力了?”方詩浣臉上一片狼藉之色,聲音中帶著哭腔。
史俊安實在哭笑不得。有一個如此俏麗深情的女子傾心於自己,那是一大幸事;然而,不能回報她如許深情,卻又是不幸的。
不知道出於何故,他竟然伸手取了她手中的錦帕,輕柔地為她擦拭起臉上的淚痕來。以往他從沒有認真看過她的臉,此時這般近距離地接觸,發現她其實也是美麗的。她的眼睛已經有些紅腫,但此時卻散發出奪目的光彩。他、他、他竟然為她擦眼淚?!這實在是太詭異也太浪漫了!
方詩浣感覺自己一顆心仿佛要撞破胸腔直奔出來般,她難以置信地直勾勾地瞅著他,如夢似幻地輕聲喚他:“俊安!俊安!”
這一聲如泣如訴的輕喃,卻如當頭棒喝般將史俊安震醒,他錯愕地看著自己的手,仿佛針砭肌膚一般立即鬆了手,往後退了一步。那方錦帕便悄無聲息地掉落在了地上,卻再次給予方詩浣元氣大傷的心上重重地一擊。
“抱歉,是俊安造次了。”史俊安不安地揉了揉眉頭,頗為煩躁地說。“方小姐不必為不值當之人流淚,更不要為不懂真情的人傷心。我言盡於此,就此別過!”說完,轉身便要離去。方詩浣有些手足無措,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史俊安皺眉,見她一臉哀戚之色,不由怔怔地立在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