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踏雪尋梅
    冬天了。
    第一場雪落下之後，秦素就變得很怕冷。
    大概，是因為身體不好吧。
    撫摸著左手上猙獰的傷疤，秦素默默地想。
    他問過李驥為什麼會有這樣一道傷疤，李驥說，之前他為了麻痹遼國娶了遼國公主，他心灰意冷之下一時想不開。
    有點想不起來，他是記得李驥要娶遼國公主，也模模糊糊記得自己似乎是自盡了……可是……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按著太陽穴，那裏一抽一抽地疼。
    “告訴你了不要多想了，會頭疼的。”李驥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身後，幫他揉著太陽穴。
    “唔……想不起來，總覺得對不起你。”秦素閉起眼說。
    “……不必多想，隻要你活著，還在我身邊，即使你瘋了傻了都沒有關係，何況隻是有些事想不起來。”李驥低聲說道。
    秦素勾起唇角，挽起一道幸福的弧度。
    是啊，記不記得真的這麼重要麼？
    隻要在他身邊就好了。
    “我小綠說了遼國的戰事，快結束了吧。”
    小綠是他新的婢女，原來的婢女怡兒出宮嫁人了，就不能再伺候秦素了，李驥就派了個新的婢女伺候他。
    “快了，如果遼國不投降也最多負隅頑抗到開春。到時候清理一下西域小國，絲綢之路就可以重開了。”李驥長長出了一口氣。
    折騰了大半年的遼國戰事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到時候就可以閑下來好好帶秦素出去玩玩。
    “嗯，真好，到時候河清海晏，天下太平，真好。”秦素柔柔一笑，滿心歡喜。
    “到時候帶你出去轉轉，我看你在宮裏悶壞了吧。”李驥笑笑說。
    “誰讓你不許我一個人出去，非得和你一起的。”秦素撅著嘴抱怨。
    “我的素兒如此美貌，萬一被人覬覦了可怎麼辦？”李驥半開玩笑地說道。
    放他一個人出去，萬一見到不該見的人，去了不該去的地方可怎麼辦？
    秦素斜睨了他一眼，輕哼了一聲，別過臉不看他。
    “素兒可是害羞了？”李驥調笑道。
    秦素微微怔了怔，好熟悉的話……可是，到底是哪裏不對呢。
    “我帶素兒去賞梅可好？”
    賞梅啊……
    秦素點點頭。
    沒想到是在後山賞梅。
    後山的名字，叫息瑤山，傳說有狐妖在那裏修行，也當做是皇家狩獵的地方。
    披著狐裘縮在李驥懷裏，一路策馬來到息瑤山。
    “來，小心。”李驥下馬，伸出手示意秦素也下來。
    秦素小心地翻身下馬。
    “好多梅花啊。”秦素看著滿山的白梅紅梅，展顏一笑。
    “是啊，我小時候偶爾也會跑來看看梅花。這裏積雪厚，小心別滑倒了。”李驥提醒道。
    “嗯。”秦素點點頭，遠遠地似乎有什麼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秦素揉了揉眼睛，不會是看錯了吧。
    “怎麼了？”李驥還以為他是被方才一陣風迷住了眼，低頭問道。
    “剛才好像看到什麼白色的東西跑過去了。”秦素皺皺眉，說道。
    “大概是狐狸吧，傳說息瑤山上住著不少狐狸呢，嗬嗬，興許還成了精。”李驥笑著說。
    “狐狸精？”秦素也笑了，“這裏倒是個好地方，興許狐妖待久了都能成仙。”
    邊走邊聊，往山腰上走去。
    滿眼的都是梅花，白梅，紅梅。
    “這株，是骨紅啊！”秦素欣喜地叫出聲來，指著一株紅梅說道。
    李驥細細觀看，重瓣的梅花，深紅色，散發出格外濃鬱的梅香。
    “當真是骨紅，沒想到這息瑤山上竟然有這樣的名品。”李驥也嘖嘖稱奇。
    秦素還記得少許梅花的名品：綠萼、照水、龍遊、骨紅……沒想到這沒人刻意栽培的息瑤山上，竟然也有這樣的名品。
    “稀、老、瘦、合，一樣不缺，隻怕皇宮裏也見不到這般妙極的梅花吧。”秦素讚道。
    李驥點點頭。
    又看了一會，兩人接著走。
    “你覺得是紅梅好還是白梅好？”李驥問秦素。
    “世人以白梅為貴，我倒是覺得各有各的妙處。”秦素答道。
    李驥也讚同地點頭。
    “這個……”秦素站在一株不是梅樹的樹前，尋思半晌。
    “是桃花啊，現在離春天還遠著呢。”李驥趕上去說。
    “桃花……”秦素喃喃地說。
    ——【清書好興致】
    ——【……】
    ——【怎麼不說話？】
    ——【不，隻是現在有點意興闌珊了】
    ——【清書可是怪我壞了你的雅興？】
    ——【……不敢】
    ——【可真是怨我了】
    ……清書是誰？
    為什麼腦海中會有這樣的聲音。
    似乎很久以前，他站在桃花樹下，一個笑容英俊又有些放蕩不羈的男子走過來，從身後抱住他的腰。
    那個人，不是李驥。
    “怎麼了？”李驥見他失了神，關切地問道。
    “不……沒什麼。我們繼續？”
    “哦，好，我帶你去息瑤山上的小池那兒看看。”
    ……
    他似乎忘記了很多事情。
    那些來曆不明的記憶。
    還有……莫名的違和感。
    卻最終，什麼都想不起來。
    09-08-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