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傾心  第二十一章 沉冤昭雪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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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沉冤昭雪
    這世間本就難料,昨日炙手可熱,今日就可能鋃鐺入獄。
    王家就像是百尺高樓,卻在一夕之間,崩塌。
    “其實朕早就在計劃鏟除王家,沒想到這絕好的契機竟然是你帶來的。”
    大業主水德,尚黑。一身玄青皇袍氣宇高華的李騏說。
    不,現在,應該叫他李驥。
    大業王朝第三代君王——李驥。
    秦素跟在他身後,垂頭不語。
    禦花園裏依舊是姹紫嫣紅,可惜,桃花卻已經落盡了。
    “王家通敵叛國,誅三族,秋後問斬。你,可滿意?”李驥轉身,對秦素說道。
    “謝皇上。”秦素輕聲說道。
    “大仇得報,卻不見你展顏,怎麼?”李驥問。
    “不知道,大概……是累了吧。”秦素幽幽地說,閉上眼。
    淡淡的,倦倦的。
    欠一個人的情,很累。騙一個人的心,很累。
    “秦素啊秦素,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看似柔弱,卻堅韌至此。我敬你,敬你的決心,敬你的勇氣,也敬你的才智。若換作是我,恐怕做不來。”李驥歎了口氣,說道。
    秦素卻隻是默默搖頭。
    他也沒想到自己能做到。
    一己之力,扳倒王家;一己之力,報仇雪恨。
    “之前你不願與朕深交,也是因為這般?”李驥微微蹙著劍眉,一雙鷹目斂了淩厲,問道。
    “我隻是不想,有朝一日我殞身於此,多一個人為我傷懷罷了。”秦素淡淡地說。
    “為別人想得太多,隻會平添煩惱罷了。”李驥說。
    秦素低下頭,垂下眼簾。
    清風拂過,撩動發絲。
    那個站在凋零的桃花樹下,杏目微斂,似憂似怨,還有周身淡淡的倦。
    真的,很美。
    隻是靜靜站在那裏,就好像是畫中仙一般。
    不媚不爭,不豔不俗。
    他身上的氣息,還是像最初遇見他的時候一般,純澈幹淨,從未被汙染。
    因為,那個人的心,是幹淨的吧。至始至終,都是一顆拳拳的赤子之心。
    “這個還你。”李驥說。
    秦素微微愕然,抬頭看著他。
    “我從未想過要和你割袍斷義,倒是你,這麼急著想和我這個知己撇清關係?”李驥手裏拿著一截衣袍,交到了秦素的手心。
    連“朕”這個字,都忘了說。
    “皇上的知己,是徐清書,不是秦素。”
    “清書秦素,不都是一個人麼?不都是你麼?不管你叫徐清書也好,叫秦素也罷,我的知己,從來都隻是你這個人而已,。”李驥微微一笑,說道。
    “可是……”
    “別說什麼可是。”微微粗糙的手指點上了秦素柔嫩的唇,帶著暖暖的溫度。
    “你隻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不要再想清書,不要再想王宗炎,也不要再想秦家,你誰都不欠了,從現在起,你隻要為你自己而活,恣意地,自由地,快樂地,活下去。”
    恣意地,自由地,快樂地,活下去。為自己活下去。
    秦素斂了杏目,還是,搖頭,緩緩地,哀哀的。
    有些事,終究無法忘記;有些人,還是無法放棄。
    他的夢想,他的快樂,他的依戀,甚至他無法直麵的感情,都已經毀在了十六歲這一年。對與錯,是與非,還重要麼?
    誰是對的?誰是錯的?他自己呢?
    為了自己的複仇,剝奪了更多的人的未來。
    他是罪人。
    罪大惡極,罪不可恕。
    王家倒了,一時間樹倒猢猻散。
    新皇登基,接著王家這股東風開始肅清朝政,一時間雷厲風行。
    秦素隻是淡淡地聽著,淡淡地看著,就好像從來不在意一般。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是非成敗轉頭空。
    榮華富貴,真是是美好而脆弱的東西啊。
    就如同感情。
    遠方傳來捷報,厲深將軍帶著邊疆勇士們奮起抵抗遼軍,收複了北林口。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秦素坐在窗前,看著窗外。
    窗外下著雨,滴滴答答。
    下雨的時候,人也會很安靜。春末的雨,帶著拭去一季繁華的沒落,寂寞而清冷。細細的雨絲順風飄入,撲在秦素的臉上,涼涼的。
    “小心風寒。”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後的李驥說道。
    秦素起身想要行禮,卻被李驥止住了。
    “沒人的時候這些繁文縟節就免了吧,怪累人的。”
    “禮不可廢。”秦素輕輕地說。
    “對我的知己,需要君臣之禮麼?”李驥笑著反問。
    什麼時候開始,私下的時候,他已經不自稱朕了。秦素想不起來。
    “王家的事,牽扯還挺大,現在一時半會還真查不完。”李驥坐在秦素的旁邊,給自己斟茶道。
    這個時候,倒是排除異己,重塑朝政的好時機。秦素想。
    “你覺得,王宗炎是個什麼樣的人?”李驥忽然問道。
    “我不懂他。”秦素閉上眼,倦倦地說,“從來沒懂。”
    “世人說他陰險毒辣仗勢欺人殘害忠良壞事做盡,該下十八層地獄。”秦素頓了頓,繼續說,“起初,我也這麼覺得。”
    可是,那天的夕陽下,他們共飲,他聽到了王宗炎的那一番感慨,他才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看清他。
    ——【若是太子能平定遼國,那我不爭也罷。】
    ——【清書啊清書,我隻想以我的方式做點什麼。不是欺世盜名,不是沽名釣譽,隻是想,真正為這天下做點什麼,你懂麼?】
    我不懂,不想懂……
    “他啊,或許隻是用錯了方式。”秦素輕聲說。
    那麼決絕激烈的手段,那麼霸道自恃的方式,讓他自己陷入了如此孤立的境地。依附於他的人都畏懼他的權勢,畏懼他的氣焰,卻沒有人與他有著共同的理想。
    ——平遼。
    ——【忠良,何謂忠良?多是欺世盜名沽名釣譽之輩。清流,何謂清流,不過是不懂何為作人還自視甚高之徒。不知解民倒懸,沉溺宦海沉浮,到最後,留下來的卻多是這樣的人。倚老賣老者,殺!食古不化者,殺!愚忠愚信者,殺!這便是我的‘殘害忠良’。嗬嗬嗬】
    ——【世人不懂便是不懂吧,我不需要他們懂】
    他說得決然,其實,卻還是寂寞。
    走在無人理解的漆黑的小路上,周身是世人不齒的目光,執著著探索他自己的救國之道,便是注定了的孤獨。
    09-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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