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骨 第006章 負君心,歎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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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連幾天的趕路,而天也恰巧地落了雨,讓盜心的回程有些難,這才發現,見到妹的心情竟是如此急迫,蕭端似乎也看穿盜心的想法,不知打哪兒弄了一駒,“你先去吧,與教主說,我過幾日便到。”
盜心接過馬鞍,默默地點了點頭,跨上馬背,冒著連天的煙雨往懸古教急馳而去。七歲那年不知懸古教前那陣的厲害,如今故路從來,卻發現這條路充滿危險。
過了湖,死一般的建築立在了眼前,盜心冷然一笑,沒想到十一年了,這裏還一如當年沒變,正在此時,兩個白衣男女從門中走出,盜心勒住馬頭,心猛地一蹬,那,是盜情嗎,那張臉還是與自己分毫無差。坐於馬背高高地望向離自己越來越向的兩人,盜心竟有些緊張,她會認得自己嗎?
“你來了。”盜情咧開嘴對著盜心笑了笑,心裏甚是喜悅,一胞姐妹,今日又不分離了。盜心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那十一年的日日夜夜,無不一天在想念著與妹重逢會說下多少話,而如今才知道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盜心不自然地望著盜情,竟不知如何反應。妹妹也長大了,一頭黑發竟如瀑布般長及腰間,隻是鬆鬆地係一條白綢緞,顏麵略施粉黛,也如如蘭娘親一般長著一對柳眉,此時正十分不解地望著盜心,一雙杏眼閃亮亮地,如果沒錯的話,盜情看人的眼神是曖昧地,可卻分外惹人愛。那唇也如我一般像娘親。一襲白衫羅裙,腰束墨綠色鑲玉環帶,沒打傘致羅裙表麵蒙上了一層水珠,看上去,竟有幾分嫡仙的感覺。
“姐……”盜情試探性地叫了句。莫非姐長途跋涉傻掉了?
“妹……你還好嗎?”盜心回過神來,還是問了句無用的話,眼卻飄向盜情身畔的人。這人給盜心熟悉感,還有敵意。黑發也是輕係白綢,一雙劍眉,正不耐地皺在一起,顯然不滿於她們的見麵。而淩厲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盜心,也敵意甚濃,還帶了點嫉妒?看到這兒,突然男子的臉轉了過去,留下剛毅的側臉。許是發現盜心也在打量著他,眉皺得更緊了。這男子與盜情站在一起,竟如此契和。
“這是蕭哥哥,還記得嗎?”盜情看到盜心直盯著邊上的人看,便笑著介紹,看來是沒忘呢。又轉向邊上的人低聲喚道“蕭哥哥……”男子聽見盜情的聲音便轉回頭,鬆開眉,一臉柔意地望向盜情,盜情示意他該向盜心問好,又麵無表情地朝盜心點了點頭。
這是蕭亦清?他看盜情的眼神,好像有情?盜心的眼神寒了幾分,坐下的馬上也不安分地甩了幾下頭,好不無聊地啃著地上的青草。盜心勒了勒馬繩,收回看蕭亦清的眼神,低低地應了聲“嗯。”便躍下馬背,順勢便要拉盜情的手,哪知盜情卻連退幾步,不讓盜心碰,盜心的手空在那裏,一時不知所措。
“情兒……”蕭亦清急急扶住盜情,又瞪了盜心幾眼,冷冷開口“以後莫再碰她,她不是你碰得的。”
“蕭哥哥……”盜情扯了扯蕭亦清的衣角,帶幾分怒意地製止蕭亦清再說下去,卻見蕭亦清把臉撇向一邊不再看盜情,手還仍放在盜情的腰上,盜情倒也不在意,隻是眼神有些閃爍地道“姐,咱們進去吧。”
“妹,”盜心有很多疑問,辟如為什麼她會與蕭亦清那麼親密,為什麼蕭亦清可以碰她,而自己卻不行……蕭亦清那清冷地眼神又望向她,盜心生生將那些話悶在了心中,點了點頭,帶著滿腹疑問隨他們進了屋去。
果然一切如七歲的模樣,一路上仍是遇不到一個活物,三人亦是一路無語,似是走進這麼個地方,心也變得灰了。
“姐,你坐。”盜情坐到了右首,而蕭亦清坐到正位,盜心便選了盜情邊上坐下了,三人正不知如何開口,卻見門外笑聲迭起“腳程蠻快啊丫頭。”隨著說話聲,蕭端從門外飄了進來。
“火護法。”盜情站起身來,微微行了個禮,又坐了下去。
“你來幹嘛?”蕭亦清卻不輕不重地放下茶杯,漫不經心地玩弄著。
“我的兒子,女兒,也許還有兒媳婦都在這兒,我這個長者不在這兒,能去哪兒呢?”蕭端大步跨到蕭亦清邊上,不喜不怒地回道。
“義父,我也剛到。”盜心看著蕭端的行為,突然明白了如蘭眉間那抹哀愁從何而來。
“亦清,咱們父子邊上去坐坐吧,盜心盜情才剛見麵,咱們不要打擾到了才好。”說完負手含笑走了出去。
蕭亦清也起身,柔著眼看了看盜情,走到盜心身邊時,有意無意地沉下眼睛,似是在對她警告些什麼。
“姐,長途跋涉,累嗎?”盜情望著蕭家父子漸行漸遠,回過頭對著盜心笑道。
盜心搖搖頭,看著盜心的手,“妹,你怎麼了?”剛才盜情回避的行為盜心再也忍不住。
“沒事,隻是我還沒能很好地控製毒素,怕傷了姐姐。”盜情謙然一笑。
盜心攤在了椅上,控製不住毒素?盜情被他們用毒藥養大的?又訥訥地望向盜情,心中苦澀得問不出話來。
“姐莫急,再過些時日,你便可拉著情兒的手去玩了,除非姐不想。”盜情出言安慰,卻又調皮一笑,努力製造開心的氣氛。
“怎麼會,怎麼會,等情兒好了,姐就帶情兒去玩。”盜心不忍負了盜情的心,便也和著她的話笑著答道。
“姐,你可還記得。”盜情說到此頓了頓,睇了盜心一眼,起身渡步到門邊,輕倚門框,久久才飄來一句若有若無的話“我們為何淪落致此?”
“情兒都沒忘,為姐的又怎會忘?”盜心不知何時也已到了盜情身邊,望向那淡藍的天空,當初離開言家的時候,還是陽春三月。
“姐,蕭哥哥他……你莫要怪他。”盜情微微歎了一口氣,眼神迷蒙地望向遠方,也許蕭亦清此時也聽得到吧,但她還是要說,他給的情無法還清,求得一個諒解還是做得到的。
“情兒說不怪,我自當不怪。”盜心心疼地看了看盜情,她這些年,怕是活得比我淒苦許多吧。
盜情嫣然一笑,旋回廳內,抿了一口茶道“當年爹爹身為開國大將,仇家多,但各方均忌憚爹爹的勢力,這些年我托蕭哥哥去查,隻怕事情牽扯甚多。我自不敢妄自行動。”
“情兒是說,此事與當年爹爹為先皇奪取江山有關?而來人,也並非針對咱們言家,十一年來陶然國內部刺殺不斷,看來那些人意在江山。而除了護國大將軍,等於砍了皇帝的左膀右臂。”盜心聽得盜情的話,猛然醒悟,當年爹爹送走她們時的絕決,娘的眼淚,不是沒有理由的。
“嗯。蕭哥哥在朝中自是有安插了人,卻也不構成勢力,而今,以陶然國的兵力也是不許的。”盜情說完這些便住了口,盜心一時聽了這些也有待消化,兩人低頭想著對策,也許該離開懸古教了。
“情兒想離開了?”正當兩人沉默不語時,那清冷而有絲哀怨的聲音飄一進來,蕭亦清已無聲無息地進了廳內。
“蕭大哥。”盜情看了蕭亦清許久,緩緩地叫了聲。他總是那麼了解她。可仇,定是要報的。
“我隨情兒去可好?”蕭亦清走至盜情的麵前,蹲了下來,雙手拉著盜情的手,歪著頭看盜情,似是在請盜情答應。也不管盜心還在邊上坐著。
“不好。”盜情試圖抽回雙手,無奈蕭亦清卻緊緊地握著,掙紮了半晌也無用,索性隨了他。“懸古教怎可以沒有你?”
“那情兒怎可以沒有我?”蕭亦清深深地看了盜情一眼,微歎了口氣,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占據了心中所有的地位,甚至比懸古教還重要,蕭亦清苦笑一聲,而今,自己竟荒唐到為了她願意放棄這個得之不易的教主之位。
“蕭哥哥。”盜情咬了咬唇,當年都不曾怨過他的,隻是他的情自己是怎麼也還不清。再往邊上一看,盜心不知何時已離去。“蕭哥哥,其實我對你……”
“夠了,我決定的事,誰都改變不了。”蕭亦清臉色突然變得鐵青,語氣也加重了許多。不能,也不要親口聽到她說不愛他說她和他隻是兄妹關係。
盜情被蕭亦清這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到,蕭亦清卻已直起身子,一個反身將盜情抱在腿上而自己坐在盜情本來坐的椅上。頭枕在盜情的肩上,眼睛微眯地在盜情的耳邊吹氣,柔聲而又帶點撒嬌道“嚇著你了?情兒就隨我吧。”
盜情低下頭,卻看見蕭亦清還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從那一天蕭亦清怒衝衝地打翻盜情欲吐下肚的毒藥時,從那一天蕭亦清看著自己的眼睛吃下了與盜情一樣的毒藥時,盜情就知道,就算不愛他,也還不清了。
“你說好,就好。”盜情回頭對蕭亦清一笑,就算不愛他,又怎忍心再拒絕他的寄托。
“情兒此話當真?”蕭亦清睜開眼睛,雖然心中早已決定要隨她而去,可聽到她那輕聲的答應,高興得不知所措。
“蕭哥哥,你,永遠是我的哥哥。”盜情看著他的笑顏,話不知怎地就出了口。
“待我交代完教中事物,我們便起程。”蕭亦清身子一僵,放開盜情,麵無表情地留下這麼一句話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