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的楚菏轉彎邊拐向了去楚音住的廂房。悄聲停駐在他的房門前，無聲無息地隱藏了自己的氣息，因為他感覺到屋子裏的兩個氣息。一個是自己的弟弟楚音，另一個是——
    碎夢！
    “夜深了，你去睡吧！”楚音淡淡地聲音不帶絲毫的感情，像是對待一個陌路人。不！可能比對陌路人還要冷淡！
    “……”碎夢沒有回答，依舊是呼吸淺淺。
    “……”
    一室的靜謐。
    兩人雖然近在咫尺，但是心卻阻隔了千山萬水。隻有窗上的剪影在燭火的搖曳款擺下接近疏離，接近疏離。不斷地重複。
    “你不問我為什麼？”終於碎夢還是開口詢問，生澀的嗓音帶著深刻的壓抑。
    “沒有什麼好問的！”楚音依舊是波瀾不驚，平靜的聲線是強壯的漠不關心。
    碎夢聽到了，蜻蜓掠過水麵，隻是如浮萍般的淺顯，聲音更加冷硬，“沒有什麼好問的？嗬，你從來都是那樣！”
    “快去睡吧，不早了！”
    誒，窗外的楚菏歎息，最癡莫過於局中人！在同一局中，你們誰都看透不了誰，但是這樣的局隻能由你們來參透看破。
    “你對我從來都是那般絕情！”直著嗓子，碎夢滿是怨恨。
    “誒，碎夢！我無意如此對你，隻是……誒，現在說什麼也晚了。”
    “我，我無意隱瞞你！”咬著唇，碎夢示弱。
    “但是結局還是一樣的。你還是瞞著我！你不信任我！”
    “但是當時的情況，我告訴你！你願意帶我回去麼？在知道了我可能對楚菏造成傷害的可能性下，你可願意？”
    “……”楚菏沒有聽到楚音的回答，但是兄弟多年，他是了解他的。不由在黑暗中歎息。
    “是吧！即使我阻止，我抗爭，結果還是一樣的。”
    “……”
    “嗬嗬，夜深了，我該走了！你好生休息！多注意身體！然後好好照顧身邊的人！”碎夢又恢複了原先的清冷，絮絮叨叨，不厭其煩地訴說著自己的關係。
    “你——”很反常！楚音吞下了後半句，再看到碎夢蒼老的眼睛之後，像囫圇吞了一隻蛋卡在喉嚨一般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走了，你保重！”
    “好好照顧自己！”幾不可聞的聲音低低地在室內回蕩開去。楚音有種錯覺，自己真的有說出口麼？還是這自己一直想要說出口的話憋在心裏太久了而產生的幻覺。
    碎夢緩步走到門前的身影一凝，腳步微晃，“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死了，你可願意原諒我？”說完，屏息期待著身後男人的回答。
    “我不會！”楚音深吸一口氣，忽視內心因為聽到碎夢會死這個假設帶來的疼痛，堅定地說著，“我不會原諒你！除非你活著！”
    “唔！”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不要再奢求更多了。
    吱呀一聲，門開了。楚菏順勢躲藏在一旁。
    碎夢踽踽獨行，消失在轉角的黑暗裏。顫巍巍的身子在淒冷的夜風裏格外淒厲。
    再然後，楚菏就聽到楚音屋子裏止不住地歎息。
    一聲接一聲，重重地敲在心上。
    那是無聲的哭泣，深深地望了眼熄了燈的屋子，楚菏清楚地知道這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這，就是碎夢的選擇。
    我們還是應該尊重他的選擇吧！
    夜涼如水，如水的月光如練，照著這一片未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