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園子裏的石徑上，三叔象頭大肥鵝搖搖晃晃走過來。
    寶瑜見三叔過來，不容多說，鄭重點了點頭，附在陸康耳邊，悄聲說：“好！我們到我大哥家說。”
    接下來，他們三個繼續若無其事地談論風月，三叔氣喘籲籲爬上樓，人未到，聲先至：“哈哈，你們都在這裏吹風幹什麼？走！走！咱們去大鬧羅家！”
    元鴻笑道：“我們還沒大鬧竇家呢，這麼快急著攆我們走？”
    寶瑜恢複了他那萬事不理的款，居高臨下看著三叔微笑。
    三叔擦著臉上的汗，走過來嘩啦啦連聲說：“三叔怎麼知道？路上碰到老羅這老小子，說請我們過去吃喝玩樂，什麼家裏請了百戲團……”他忽然衝著陸康道：“老羅說，他那天喝大了，多有得罪，讓你別和他計較。”接著隨意話鋒一轉：“哈哈！子俊什麼人，怎麼會往心裏去？老羅太小看我們子俊了！”
    陸康淡淡一笑：“三叔這麼說，子俊要生氣也不敢了阿！”
    不就是都盯著我，不肯落單？如果沒猜錯，我們幾個過去都要留下了，不然怎麼叫大鬧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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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陰在靜默中停滯不前，這種感覺，豈是“度日如年”可形容。
    饑餓、傷痛、疲憊無處不在侵蝕著叢碧的身體靈魂，她迷迷糊糊地想：一切才剛開始，他們一定會拖，拖到我最最最虛弱的時候，才使出狠招……現在，趁還有口氣，要留著……說什麼也要撐下去。
    她推斷錯了。
    剛閉上眼睛，一連串的腳步聲闖進地牢，淩雲帶頭，兩個蒙麵人推揉著個女子出現在叢碧眼前。
    這個女子被蒙眼堵嘴，披頭散發，衣衫不整，不停地做出無力的掙紮。
    鍾……琴？！
    怡然居防守嚴密，鍾琴怎麼會落入這些人手裏？！
    阿風的家人，是否已覺察到巨變？！
    叢碧這一刻的淩亂，讓她變成尊呆坐的泥人。
    等蒙麵人把鍾琴的雙臂牢牢扼住，逼使她乖乖站直了，淩雲才踱過去，示意其中一個蒙麵人拆下鍾琴的蒙眼布。
    鍾琴的眸子一陣忙亂之後，聚焦看到叢碧，死死盯著她看了良久，忽然眼淚嘩嘩往下淌，嘴裏發出“嗚嗚唔唔”的嗚咽聲。
    叢碧的心在抽著痛，逐漸被淚水模糊的視線裏，閃過淩雲如針鋒利的目光，她一激靈，使勁把視眼睛從鍾琴臉上拽開，落在淩雲的襟領上，默數那些精致的十字瑞花。
    “你看看，這是誰？”淩雲問，不知是對著誰：“不是好主仆麼？怎麼見了麵這般冷漠？或者……你們這種人，本身就冷血？”
    她的前襟，大小一共有三十六朵瑞花。
    “裝不認識？”淩雲劈手一巴掌甩過去，“啪！”，清脆地打在鍾琴的臉上。
    鍾琴涕淚橫流，憤恨地衝著淩雲發出怒叫。
    叢碧數完那三十六朵瑞花，又重頭數一遍。
    淩雲彎下腰打量著叢碧的神色，嘴裏“嘖嘖”有聲：“你以為你裝，就可以救她一命？你自己想想去，她……有沒有活下來的機會？”
    叢碧象不願意看到髒東西，把目光落在她腦後的光圈上，咬緊內唇，拒絕給出反應。
    淩雲揮揮手，兩名蒙麵男人把鍾琴拖到一根木樁前，用大麻繩綁牢了，垂手站到兩旁候命。
    像是心有靈犀，叢碧不用看都知道鍾琴在注視一直在著自己，當她的眼光飄移過去，兩人的目光馬上交織在一起。
    一個急於訴說詢問；另一個無聲安撫關心。
    此時，淩雲在陋室裏走出標準的碎步，隻見她腰身挺得筆直，頭肩平穩如山，裙裾釵環難以覺察地蕩漾，人如洛神翩躚淩波，眨眼間就來到叢碧身後。
    這樣的一個美人站到自己背後，叢碧卻脊梁骨發寒，渾身肌肉收縮繃緊——她要做什麼？是否要輪到我了？
    她很快發現自己的椅子在轉動，原來是淩雲把她的椅子挪動，讓她近距離正麵對著鍾琴，這樣，無論她如何扭轉頭，鍾琴都逃不出她的視線範圍。
    其中一個男人明顯是收到淩雲的指令，轉身從暗處“嘭嘭啪啪”拖過一個大木架，上麵擺著五花八門的刑具。
    看來，他們要從鍾琴身上做文章，來打開缺口！
    意識到這點，叢碧驚怒交際，艱難地開口：“欺負……欺負一個……弱女子，就，就叫顯示……實力？”
    “咯咯！”淩雲銀鈴般的笑聲在身後響起：“咯咯！隨便你怎麼想，我們，做大事不拘小節……再說，她也不算弱女子了，誰不知道她是你們的貼身丫環，半個主子？琴姑娘跟著你們走南闖北，手上嘴上的功夫沒相當水準，人家怎麼放心讓自家的閨女和你們混？”
    聽到她提起阿風，還把幾個女孩的深閨秘密說得輕描淡寫，叢碧真有種被惡夢魘住的感覺：這群人到底盯住我們多久了？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阿風……應該沒去到北疆就出事了？
    種種跡象顯示，這群人心狠手辣，詭計多端，完全肆無忌憚，防不勝防！
    鍾琴用額頭眼角的瘀痕，向她描述曾經的力搏；用淩亂撕裂的衣服，展示一個少女落在凶猛之人手上的可怖遭遇……
    無數畫麵在叢碧腦海掠過，她不禁胸口氣血翻湧，五髒六腑變成個被烈火烤烘著的水鍋，在那裏翻滾著，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那名腰圓膀寬的蒙麵人瞥瞥叢碧，一回身，手中烏黑的長鞭揮出，閃電般抽在鍾琴身上，隨著“啪”的一聲，頓時布開皮裂。
    看著鍾琴痛得直抽搐，叢碧從牙縫裏擠出“土匪！”兩個字。
    淩雲笑嘻嘻：“成王敗寇，這個世界上，永遠是被人打跨的，才叫土匪，嘻嘻！現在，不知道是誰被打翻在地、不能動彈？”
    很快，鍾琴被上下翻飛的皮鞭抽得皮開肉綻，空氣中漸漸充斥著血的腥甜。
    叢碧感同身受，她和鍾琴一起在鞭聲中顫抖、哆嗦，死死咬著牙關，不讓自己流出憤恨的淚水……
    鍾琴和叢碧一起長大，骨子裏也有著同樣的傲氣，在暴力毒打前絕不求饒，寧願打落牙齒和血吞，也不呻吟叫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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