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巨大的銀色狐狸身上，雙眼緊閉，臉色蒼白。一頭白發淩亂的披散在他的肩膀上，卻見發絲上帶有斑斑點點的深紅血跡。他胸口的布料亦被染成黑色，隨著微弱的呼吸慢慢起落——
    銀狐。。。“老大。。。”
    他的一隻眼睛已不能睜開，他卻始終對我微笑：“果然他們還是阻止不了你們啊。忘兒，獒兒，我的孩子裏也就你們兩個最不聽話了。”
    獒哼了一聲，可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深深的擔憂。我在銀狐的身邊跪下，心痛得伸出一隻手——
    “別碰，有毒。”
    “老大，世上早就沒有毒可以毒倒我了。倒是這裏沒有人可以為你解毒嗎？”
    他搖了搖頭，道：“譽還沒有愚蠢到用什麼人都可以解得毒。他這次是真的要我死。”
    譽？當年的三皇子孟譽，如今的東平皇帝，也是銀狐的弟弟？果真是他？“可是為什麼他到現在還要回過頭來對你下手。。。你不是早就讓出皇位了嗎？你不是連最心愛的女人也放棄了嗎？你不是已經離開皇都了嗎？這麼多年了，他——”
    銀狐慘笑道：“他從來沒有想要放過我。隻是他知道我在朝廷中的勢力太大，如若他真的當初我離開皇宮時就殺了我，恐怕以此起義造反的人數不勝數。按照他的個性，這幾年來一定是在慢慢鏟除所有不符他心的人，如今對我下手，也一定是因為會因此叛變的人們已早不在朝廷中了。”
    “所以他就派了德妃來騙你。。。因為德妃就是你最大的弱點。。。”我強忍住眼中的淚水與心中的怒火，輕聲道：“難道你早就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個騙局？”
    他長歎一口氣，道：“忘兒啊，情往往能令人看不見最重要的事。而就事這樣一個‘情’字，讓我白白害了四百多名家人為我送死！”
    獒突然說：“因為知道被騙了才覺得是‘白白送死’嗎？那麼當初你帶著那麼多人以為是去襲擊二十萬的玄國人時，你把那些人的生命當成了什麼？”
    獒的聲音中灌滿了憤怒，鄙視，失望：“難道就應為是去救那個女人的孩子，你就心甘讓自稱為家人的其他人犧牲嗎？四百多條人命換取兩條命，值得嗎？”
    銀狐啞然。
    我的指甲深深埋入了手掌。獒所說的話，就是我一直沒能脫口說出的話。
    因為我知道，這番話將會傷他最深，最痛。
    而獒卻偏偏在這道傷痕上加上了致命一擊。
    “那如果作為救出兩個孩子的代價不是那些兄弟，而是我和忘，你還是會選擇救出他們？”
    在這番話被說出的同時，我的初戀，也真正的結束了。
    ——因為銀狐在苦苦掙紮了許久後，緩緩的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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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所躲的地方是一道山溝中。
    加上留下來守護銀狐的人，四百人中所剩的也不超過十五人。
    包子頭說，他們離開了山寨沒幾日就突然遭到了一大批士兵的圍攻。而這支軍隊就像是早就知道他們會經過那裏一樣，先前就布下了重重埋伏。他對我描述了他們的惡戰，他們如何靠著僅僅四百多人殺出了幾萬人的重圍，卻又如何因為這場變故失去了幾乎所有的兄弟。
    “而且最奇怪的事是什麼，你知道嗎？”包子頭邊揉著左邊剩下的耳根，邊說：“當老子在逃走之前抓住了一個士兵，你猜那個家夥說了什麼？他說我們是什麼大逆不道的反賊，還說我們殺了個什麼玄國特使——媽的老子這幾年來除了撿回你的那一回就沒見過半個玄國人，哪兒還來得殺個狗屁玄國特使啊？”
    我這才回過神來，問他：“這件事你跟老大說了沒有？”
    他抓抓頭說：“還沒來得及說呢。又不是啥要緊的事，連聽也聽不懂——”
    “那麼你現在就去跟他說——不，等一等，”我按住他。“別去打擾他。獒剛剛為他逼完毒。包子頭，等老大一能動你和剩下的兄弟們就保護他離開這裏，到哪裏去都好，不過別回山寨了。”
    見他滿頭霧水，我接著說：“你還不明白嗎？那個玄國特使——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因該已經死在了東平國內了。現在東平皇帝將殺死特使的罪名嫁禍給了無名山寨——估計那個特使可能在回國時路過了這一帶。這也正好給他找了個借口除掉自己的哥哥——那麼你說，既然他把整個無名山寨的人說成了殺人凶手，那他還會放過現在留在山上的人嗎？”
    包子頭的臉越來越黑。“小丫頭，你越來越像咱們老大了——”
    越來越像他。。。
    不，我是不會變成銀狐的。
    “總之我現在就回山寨。說不定還來得及——倒是你們，一定不能帶著老大回山寨——”
    卻聽身後一陣騷動，一人驚慌失措的衝了過來。“大哥！老大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