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髏美人  那笙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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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笙十歲的時候隨師傅一起到京城,她很不喜歡京城的喧囂,人來人往,誰都不會在這個物欲沉浮的地方真正停留,可她卻依然還是沉浮在京城的喧囂煩鬧中,即使她極度的厭惡。
    那笙是苗疆人,雖然同認為她隻是一個曾經在苗疆呆過的漢人,可是同師傅說她是。
    那笙的師傅其實是一個奔走四方的貨郎,有一年帶著各類貨物來到苗疆路過那笙家的寨子的時候,寨子裏出了事,每天都有寨子裏的離奇人死在寨子門口,血肉模糊,像被什麼給撕咬開來,血肉模糊支離破碎的。
    無論寨子裏的人怎樣防,第二依然有人死,恐慌襲擊著寨子裏的每一個人,連附近寨子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而不願意靠近寨子。
    死亡在不算大的寨子上空盤旋,那笙的阿爹自從前兩天鄰居家的古藍也離奇死在寨子門口後,就禁止那笙離開家門一步,他自己就每日拿著那把用了多年的煙筒在門口擺了張凳子,坐在家門口狠命的抽著煙,站在家裏的那笙透過窗戶看見阿爹被煙霧籠罩,那純白的煙霧或濃或淡不願意離開阿爹,纏綿的依附著阿爹,就像是晴朗天空中的薄薄白雲隨風肆意的聚散。
    從前總是充滿歡笑的寨子裏已經很少有笑聲,大家都愁苦著一張臉,因為每天早上都有人死在寨子門口,依舊是血肉模糊,被噬咬的幾乎讓人認不出,誰也不知道今天見到的人明天還能不能活著。
    即使昨天晚上有人守在門口,可在人們不注意的瞬間,又有一個鮮活的人離開了絢爛的世界。
    也有人在最初的時候選擇逃離寨子,可是第二天出現在寨子門口的屍體就會是那些自以為逃離死亡的人,沒有人敢離開寨子裏,因為離開就是死,不離開,也許有人會來救自己,抱著這樣稀薄的念頭,大家惶恐的待在寨子裏,如同被馴化的家畜,無力的待在別人的屠宰。
    糧食在消極的情況下急速的消耗,人依然一個一個的少去,那笙依然被關在家裏,她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門了,她一踏出家門,阿爹尖銳的怒罵伴隨著煙筒重重打在那笙的身上,打的那笙疼的在也不敢隨便出家門,一天天的悶在家裏。
    因為不可以出門,那笙現在很喜歡爬在窗口看著外麵依舊燦爛的天空,可是偶爾落入那笙眼裏的人表情已經因為恐懼而空洞,沒有半分生氣。
    也許是年歲小吧。很久以後的那笙有時會不經意的回憶那段時間,可是即使在那些離死亡很近日子裏,她從頭到尾都被阿爹關在家裏,也許正因為如此她對於那段回憶從沒有感到過恐懼,更多的是對寨子裏的人的表情感到好奇。
    饑餓開始在那笙的思想裏出現的時候,整個寨子裏已經有很多人離開寨子了,因為人對於將要麵臨的恐懼和已經麵臨的恐懼中,都會選擇後者,在這場鮮血淋漓的無聲對峙中,寨子裏的人無疑是輸的一敗塗地。
    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噬殺著連麵都沒有出現過,他的計劃卻完美的執行,那些離開的人,第二天惹人慘叫的出現在寨子門口,濃厚的血滲入地下,蘊染著土地。
    那笙的爹就站在門口拿著煙袋一聲不吭的看著慘叫的方向。
    然後那笙就不記得了,因為在那淒厲的慘叫中,那笙的爹竟然讓那笙去睡覺,然後那笙便睡著了,醒來身邊隻要腳上還纏著厚厚紗布滿身血腥味的師傅。
    背著些苗疆少有的貨物,貨郎一年總是會來苗疆幾次的,帶著些苗疆沒有的中原小玩意,那些東西總是賣的很好。
    價錢好,利潤高,這也是讓那些貨郎不遠千裏的來苗疆的最致命的理由。
    那笙的師傅也是抱著狠狠賺一筆的想法背著貨物來到苗疆,恰巧的路過了那笙住的寨子,那時侯正好是中午,“太陽烈的可以烤死人!”這是師傅的原話。師傅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喝個小酒和那笙聊他遇見那笙那天發生的事。
    那天太陽炎熱的在正中照耀,年輕的貨郎隨手拿衣袖抹了抹,他的臉已經紅的像煮熟的蝦,走了半天,一口水也沒喝,他的嘴巴幹的就要冒煙了,嘴唇幹的隨時都要裂開一樣,師傅在心裏罵著苗疆的偏遠、人煙稀少。
    師傅就一隻翻山、翻山,也不知道翻了多久,他終於看見了一處村寨,為此,他興奮的加快了腳步,他的袋子裏東西可還是滿滿的,就為了到這偏遠的地方賣個好價錢。
    遠遠的師傅就看見了那不算大的宅子,不過在沒有什麼人煙的山裏,那寨子也是不容忽視的存在。
    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子在不遠處發著光的召喚自己,師傅那原本疲憊到連一步也抬不起的雙腿,立刻就比那正常人走的還要快,就一眨眼的功夫,師傅就到了寨門口。
    寨子裏今天依然死了人,是和那笙玩的最好的笛娃的姐姐,再過兩個月就要成親了,那個時候笛娃對那笙說他阿姐就要嫁給別寨的大人物,那個什麼人物那笙不知道,隻知道那時的笛娃黑黑的臉上連陽光都比不過的閃耀,是阿爸說的驕傲。
    而今天那讓笛娃驕傲的阿姐同樣支離破碎的躺在了寨子門口,自從上次集體離開寨子,那些離開的人沒有一個離開,全都死在寨子門口後,沒有一個人再生出離開的念頭,所有人的表情徒然都灰白,呆滯的呆在家中等著自己成為下一個,今天就是笛娃的姐姐。
    那笙四天來都隻吃一頓飯,此刻她餓的窩在窗邊,抱膝卷縮成一團,從前在那笙心中如山般高大挺直的阿爸已經因為饑餓的彎下了他挺直的腰,阿爸這四天來隻喝井水,虛弱到讓那笙無法把在自己麵前的人當成阿爸。
    “阿笙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嗎?”那個蒼老的人,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那笙的頭,用和那笙記憶中一樣的阿爸的聲音,顫抖的對那笙說道。
    饑餓讓那笙的頭暈暈的,即使當時她完全不懂得阿爸說的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但是對於生命的敏感,無論是人,動物,不論年齡都會有種奇特的感知。
    所以那笙點了點暈眩的頭,點完頭後,她就感到無數的星圈在眼前轉,白茫茫的,好像發生了些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隨後的一切那笙都記不住了,她隻知道醒了就在呱噪師傅的身邊,什麼都沒有,沒有阿爹,沒有笛娃,沒有死亡,沒有饑餓,沒有鮮血淋漓的屍體,什麼都沒有,隻有呱噪師傅和滿滿的待賣的商品。
    然後,那笙就到了京城,沒有兩年,師傅成婚後,丟了些讓那笙不至於餓死的銀兩,就帶著師母滿天下的跑,一年回來幾次,等那笙大了後就再沒回來過。
    那笙的嘴不是極利的,相反她的嘴很拙,很多的時候她都是沉默的,師傅隻不過是一個常年帶著大量貨物行走遙遠的漠北、毒蟲肆意的苗疆,帶回的錢經過層層關卡,最後還能留下的也不過尚能溫飽的些許銀兩。
    好在那笙對於生活必需品之外的東西保持著一種讓人相當驚訝的不在意,所以她拿著師傅留下的錢,在物欲奢華的京城裏,安安靜靜的過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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