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開始漸漸涼起來了。
    向晴把自己裝在大大的毛衣裏麵，盤坐在寢室的床上。一室的人，閑適而安逸，躺著的，上網的，有著周末獨有的懶散。
    周末，周末，周末是個美麗的詞，它意味著可以擺脫不想上的無聊的課，可以睡覺、上網、出去玩……
    已經大二了，向晴也漸漸對大學不再會有這樣、那樣的憧憬。
    曾經以為的，那個大門內的自由在哪裏？人生總是相對而言的，自由不會是絕對的，一如幸福不是永恒的。還是要被迫的學自己不喜歡的課，還是要為了考試過關K書，還是有那些習慣勤奮的人勤奮的爭著名額，爭著獎學金。無聊的人無聊，墮落的人墮落，生活很多的時候還是一層不變。
    未來和夢想，這樣偉大的事情，總是確定著，懷疑著，努力著，失落著。現實總是很殘忍的嚴厲以待。它將那些落差擺在你永遠也無法忽視的地方，隻要抬起頭，便會觸碰到。讓人稍微懶惰便在進程裏被拋得老遠。
    頹廢的倒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秋季的原因，這種空氣，冷清，微涼，安靜，空空蕩蕩的感覺，心情總會低低落落。
    四季桂散發著香氣將人沉沉的包裹進去。她透過敞開的玻璃門看著陽台外麵，寂寞的校園，寂寞的芬芳。
    “向，你那白癡樣是在幹嘛？”
    “嗯。”
    “起來啦。不起來也別窩在我床上。”汙染空氣。徐扯起半躺的人，真是難得的，她也會有這種要死不活的狀態。
    “人家無聊嘛。”
    “無聊？無聊給我出去晃夠了再回來。”
    “好狠。”沒自由啊，連無聊的胡思亂想下的自由都沒有。
    “副會長呢？去纏他就不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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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推出宿舍門，向晴漫無目的的下樓，手插在單件毛衣的兜袋裏，頭發遮住了眼睛。
    沒有人了。沒有人了呢，身邊……
    很孤單的道路，水泥蒼白蒼白的。
    向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看到體育場高高的台階，四四方方的圍成一個圈。
    女孩坐在中間的階梯上，抬著頭看天。
    灰藍。
    悲傷的顏色。
    安彥一直站在對麵的台階上，他看到女孩走進來，茫然的樣子。
    她走進來，抬起頭。然後安彥的心狠狠的糾痛。那雙沒有神采的眼睛。好像有很深很深的悲傷，很深很深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她，是這個樣子的嗎？記憶裏那個快樂的女孩。他看到她坐下來，看著天。天地之間，隻有她一個人，他遠遠的，能感覺到她身邊的空氣，每一個因子都在散發這樣的氣息。
    風很大，女孩的發絲都被吹散起來，在天空下洋洋灑灑。
    黑色曼陀羅。
    他的心突然被重重的撞擊……
    灰藍色的天空。黑色的曼陀羅。為什麼會是這樣的詞，為什麼會是這朵花？黑色曼陀羅……不可預知的死亡和愛。
    他閉上眼睛，第一次無法展開笑容，不管是真心的笑還是虛假的笑，都無法展開來。他，隻剩下了心疼。
    濃重的彌漫的，心疼，尖銳的刺進來。
    他走過去，女孩在自己的世界裏，那裏麵，沒有任何人。
    他坐在她身邊，靜靜的坐著，陪她看著天空。他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還是什麼都沒有想。沒有雲，隻有一片灰藍，沒有盡頭的哀傷……
    “向晴。”
    “向晴。”
    “向晴。”
    他一遍一遍的叫她的名字，聲音輕輕的在風聲裏掩蓋，飛散。
    “向晴。”
    “向晴。”
    “向晴。”
    他將女孩抱進懷抱裏，寬大而溫暖的手心輕輕的貼著她的眼睛。溫柔的在她耳邊念著她的名字。
    “向晴。想哭的話，你可以不必忍著。”
    “不要再自己一個人忍著。”
    “我在這裏。”
    “我陪著你。”
    “你可以在我懷裏哭沒有關係。”
    ……
    ……
    手心慢慢的濕潤。安彥將女孩抱在懷裏，讓她的臉埋在他的胸前，他撫著她的頭，一遍一遍的劃過她的發絲。一遍一遍的安撫，溫暖的聲音慢慢滲進女孩的心底。
    “乖。”
    “哭吧。”
    “我會在這裏陪你。”
    “一直陪你。”
    ……
    “安彥。”
    “嗯。”
    “安彥。”
    “嗯。”
    “安彥。”
    “嗯。我在這裏。”
    安彥微微笑起來，他應著她的呼喚。眸光裏沉澱著守護。
    “為什麼呢？”
    “為什麼會這麼突然的離開呢？”
    “她為什麼，離開我了呢？”
    她的聲音空空的。沒有了靈魂一般。是因自己選錯了嗎？所以她傷心了嗎？所以才用這種方式懲罰自己的嗎？就在幾日之前的肯定與幸福，被這樣的突然打散地七零八落，是自己的錯啊，都是自己。她在痛的時候，自己卻恣意任性的享受著幸福，所以，上天才這樣將她從自己身邊奪走嗎？可是，為什麼是她呢？若是自己的錯，懲罰由自己來承受就好了吧，就讓自己來承受，不好嗎？不可以嗎？
    他抱著她，胸膛的心跳有序的傳達著。“咚。咚。咚”有力的觸及她緊貼在上麵的肌膚。好溫暖。
    她伸出手，努力的回抱他。冷冷的風吹過去，她感覺到一件西裝外套從頭上罩下來，將她整個人籠在裏麵。
    “安彥。媽媽死了。早上的時候，琴姨打電話給我。她說是媽媽在半年前就查出癌症晚期。她說今天早上她去找媽媽，然後媽媽倒在她麵前，在醫院裏，再也沒有醒來。她問我是不是也不知道。媽媽她，總是這個樣子，什麼事情都不願意說出來，什麼事情都放在心裏麵。一個人。”
    安彥聽著。即使心痛到無法自持也溫柔的輕輕拍她的背，努力的傳遞溫暖。向晴，你也是這樣的孩子，習慣堅強，習慣一個人。如果不是他無意的看到，如果不是她在最開始沒有發現他，現在她一定是偽裝著，一笑帶過吧。一個人埋葬著，悲傷、絕望。
    “我是不是不應該答應媽媽呢？是不是當初就要堅持留在媽媽的城市，一直陪在她身邊？是不是不應該承諾她，代替她去看那個人，那個她心愛的男人，代替她看他成長的城市。”
    “向晴……”
    “向媽媽是怎麼叫你的呢？”
    “……小晴，媽媽叫我小晴。”
    “是嗎？小晴。”
    “小晴。向媽媽一定很幸福。她想看的，你都幫她看到了。就算沒有告訴你，就算在你看來可能是用錯的方式，可是向媽媽她一定很幸福。能夠守護著你，直到最後。她最希望的，你的笑容，她努力的守護到現在了。向媽媽，她一定是笑著離開的。”
    ……
    ……
    “安彥，安彥我不敢回去看她。我不敢看她永遠離開我的臉……”向晴的聲音沉悶而低啞的從他的胸口，在胸膛裏震蕩。
    “如果……如果不回去的話……是不是，是不是這一切就隻會是一個夢呢？”
    “然後她還是好好的，好好的在那個城市，好好的可以在我回家的時候對我笑……”
    “小晴……”
    “小晴，你要回去見她。因為錯過了，就再也見不到了。”
    “小晴。就算害怕，就算難過，還是不可以讓自己後悔。”
    “小晴。我陪你回去好不好？累得時候，難過的時候，心痛的時候，好好的哭出來，沒有關係，我會在你身邊，在你可以觸及的地方，隨時借給你哭的肩膀。”
    ……
    ……
    “我……可以嗎？真的可以回去看她嗎？她不想看到我為她難過呢？”
    “沒有關係。哭的話，她隻會笑著給你一個擁抱。即使現在，她到了你觸摸不到的地方，她也一定，是笑著的。”
    “小晴。你要好好的告訴她你的感情。好好的告訴她你會堅強的笑著。不是逞強的，做一個堅強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