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桌子上等了一個通宵，沒等來別人倒是把婠婠給等來了。
    “早！姐姐！”我伸著懶腰說。
    “聽說這房子昨晚鬧鬼！”婠婠生氣地說。
    “哦，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被我降伏了。”我毫不在意地說。
    “美靜昨晚半夜發高燒、美媛扭傷了腳、美幽今早床都起不來了！我就知道是你幹的好事！”
    “你都知道了？看來我不用去找你訴苦啦。”我繼續趴在桌子上。
    “美旦向我報告了，幸好我攔著沒讓她告訴師父！我才外出一天就發生這種事”婠婠很生氣。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明明是她們欺負我好不好？”我很委屈。
    “那你倒是說說，人家怎麼欺負你了？還有，你這一身髒兮兮的是怎麼回事？”婠婠在我身邊坐下來。
    我氣呼呼地把昨天的事全抖出來，說得委屈了還淚光閃閃地看著婠婠。
    “我真後悔把你帶來陰暌派。”婠婠說。
    “那你要趕我走嗎？我覺得自己沒錯……”我不服氣地嘟著嘴。
    “我後悔把你帶來又沒好好照看你。”婠婠溫柔地說。
    “誒？”我第一次見到這麼母愛泛濫的婠婠。
    “走吧，我給你換間房。”婠婠拉起我。
    “那是去和下人一起住嗎？”
    “不，你來和我住！”
    什麼？！您這不是叫我晚晚亢奮不能睡，夜夜失眠到天明嗎？啊————！
    雖然現在外麵是酷暑，但婠婠的房很陰涼基本上恒溫24度，寬敞的石室裏拉著一些紗簾，地上鋪著一張素色絨毯，家具都是檀木雕花的，非常小巧，整一個充滿小資情調的房間。她不容我多說，硬是叫人在她房間加了個臥榻，就在床旁邊。接著提著我去她的私人浴室，就是石窟內的小溫泉，狠狠地把我涮了一遍換上新衣服，還給了我一塊玉牌，說是這塊牌子就等於是她的口諭，有了這塊牌子就可以使用陰暌派裏大部分資源，也可以不用再聽別人使喚，但如果我敢亂來的話她會宰了我！
    沒什麼所謂，反正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在陰暌派裏麵找個地方開24小時便利店而已，其它的資源對於我來說都沒吸引力。或許……我可以用這塊牌子讓廚房那丫頭過得好一點。
    午飯後，祝玉妍把婠婠叫去研究那假舍利（她怎麼那麼堅持啊！），我拿著玉牌去廚房把那丫頭領了出來（吳嬸今早卷鋪蓋走人了）。說來也奇怪，那丫頭居然好像不太抗拒我，居然跟著我走到廚房門口，可到了門口她就怎麼也不肯往外走了。
    “你怎麼了？”我問。
    她害怕地抓住門框不說話。
    “你怕光啊？”
    她低下頭還是不說話。
    “你怕人啊？”
    她驚恐地點點頭。
    怕人？那好辦！我拿出手帕把她眼睛蒙起來，這樣就看不到人啦！不過……也看不到路了……我左想右想，去問人要了根麻繩，一頭給她拿著，一頭我牽著，要走的時候就輕輕地拉拉她，停的時候就狠狠地拉，轉彎就往要轉彎的方向拉。就這樣，我像溜寵物一樣把她帶到公共浴室，路上回頭率100％。
    中午時分沒有人，我們正好能包場。我開始怕她會抗拒洗澡，不過她似乎也覺得自己該注意個人衛生了，自己脫去髒兮兮的襦裙和深衣。我發現她有點營養不良，很瘦，手腳有些傷疤，臉色也不太好。也不知道她究竟多久沒洗澡了，耗費了幾大盆皂角水，一大桶茶籽水，還刷爛了一個絲瓜囊，才把她上上下下清洗幹淨。洗完澡的丫頭看起來還挺不錯的，長及臀部的秀發、小巧的瓜子臉（就是臉色不太好），霧蒙蒙的眼睛（就是不太聚焦），樣子有點眼熟，可能是那永遠都那麼驚恐的神情讓我想到了《野豬大改造》的女主角。她比我高一些，我的舊衣服對於她來說有些短，不過夏天嘛，不怕啦～我照樣把她眼睛蒙起來牽回廚房，這次路上的回頭率是200％！
    廚房的下人都被嚇了一跳，他們以為我把丫頭給賣了，買了一個新奴婢回來。不就是洗個澡嘛，就這麼誇張了，要是我給她換個發型再化個妝還不知道他們會說什麼呢！換個發型……？或許可以嚐試一下。
    我依稀記得在電影裏看過用火鉗子燙頭發的，火鉗子廚房就有，不過就這樣燙效果可能不太好或許加些有堿性的硼砂能讓發型更持久一些，硼砂嘛……丹藥房應該有冰硼散吧？它們好像是同一種的東西。我跑去丹藥房弄了點冰硼散，用水調開了浸濕了丫頭的頭發。可她說什麼也不讓我把滾燙的火鉗子弄她頭發上，好不容易才哄得她乖乖坐下來，我怕她又會嚇得鬧著要回到灶台邊於是先把她眼睛給蒙上才開始給她燙。我怕會不小心弄傷丫頭，所以隻燙發尾一點點地方，一個火鉗子，兩個火鉗子，三個火鉗子……我忙得不亦樂乎，廚房的人也看新奇看得挺開心的。
    當解開蒙眼紗布，丫頭看見那不是太專業的卷發時嚇了一跳，甚至想找剪刀把卷曲的頭發給剪了。嚇得我連忙阻止她。
    “這是我們家鄉的時尚……習俗啦，女孩子都會這麼弄的，不是妖術，你別怕啊！”
    丫頭瞪大眼盯著我。
    “很漂亮的，你相信我……大不了我請你吃糖道歉吧，麥芽糖怎樣？”
    丫頭沒說話。
    “那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啦，你不要把頭發剪掉哦，身體發膚授之父母，不可以隨意傷害，剪發在你們這裏是一種刑罰吧？”我說完又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齊肩短發，“我這個可不是刑罰哦，是我家鄉的習俗，你不要誤會。”
    她輕輕點點頭。
    “不如我給你起個名字吧，叫你什麼好呢？你覺得coco怎樣？又或者是vivien？”
    她沒表態。
    “難不成你想叫seven－eleven？”
    她使勁搖搖頭，看來她也知道這不是一個好名字。
    “那就叫vivien啦，中文可以叫做小恩，挺好記的！”
    她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是想對我笑。
    “vivien，你以後不可以再蜷在灶台邊了，你想休息就要坐在凳子上，有人打你你要反抗，知道嗎？”
    她小聲“嗯”了一句，又點點頭。
    “為什麼你不說話呢？我還沒聽過你的聲音，說句話吧，你總是不吭聲，怪不得別人會欺負你啊！”
    “……小恩……好聽些……”她神奇地回答我。
    “哇！你真的說話啦！”整個廚房的人連同我都驚喜地叫道。
    她害羞地低下頭，不敢看我們。
    我開心地又牽她到外麵溜了一圈，這次的回頭率是300％！不時還聽見有人在我背後小聲議論。
    “聽說她會法術，看來昨晚鬧鬼的事是真的。”
    “是妖術吧？你看那人的頭發！之前還是直的！”
    “那不是廚房燒火的丫頭嗎？怎麼變了個人似的？”
    “我覺得很好看呀，像波斯美人一樣的卷發。”
    “好可怕，婠婠師姐怎麼會買了這麼一個婢女。”
    “是不是妖怪或者狐狸精變的呀，聽說她能召喚鬼神。”
    …………………
    我是得意地笑，我又得意地笑～我開心了一個晚上，雖然後來又被婠婠說我胡鬧，但我還是很開心，基於人人平等的原則來說，我覺得小恩的人生不應該隻限於灶台邊，她能活得更豐富一些。
    可能是鑒於那晚的“鬧鬼事件”和後來關於我會法術的謠言，之後的兩天，再也沒人來找我麻煩，反而是有幾個大膽的弟子來找我，問我能不能用法術把她們的頭發變成小恩那樣。我是很樂意的，如果能保證客源的話，說不定還能在陰暌派開一家“發型設計中心”，不過一想到婠婠那生氣的樣子我隻好用“法術不能濫用”之類的借口打發走她們。看來陰暌派裏隻能開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