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他來大漠的時候，我正與我的女人煮酒舞劍。手中青霜如靈蛇魅舞，時而婉轉若柔絲入水，時而淩厲勝冰鋒尖鳴，看呆了盛裝而立的女人和院門之外的他
    他拔劍向我挑戰，連開場白都沒有。
    我淡定地笑，任心潮翻騰。
    他上前一步言語錚錚：“若你輸了，我要她！”他抬手指向我的女人，眼中的光如手中利刃。
    重逢，竟是為了女人……。我苦笑著舉劍，眼前，盡是當日對酒當歌的情景。
    思緒未斷，劍氣已然襲來——真切地感受著刀刃與肌理的摩擦交融，我的鮮血淋漓而出，猶如白綢之上的葬花，是痛徹心扉的湛藍。
    我的女人驚叫著倒下，纖纖玉手掩住了扭曲的麵，卻掩不住斷線的淚珠。
    “為什麼……。”他遲疑地凝視著滿地的藍色液體，似是陷入了回憶……。
    定了定神，我冷笑：“每次，也隻有你能讓我受傷，不是你比我強，而是，我心中有你……。藍——子——玉”
    他猛地抬頭，驀然拔出我體內的劍，目光依舊陌生。
    劇烈的疼痛幾乎令我無法站立，神誌卻無比清醒：“當日，應是楓一將他打入了凡塵，如今的他，已不記得我了……。”
    一股無名之火自胸腔燃起，焚盡五髒，痛徹百骸。我逼近一步，一字一頓：“藍子玉，你不記得我了嗎？”
    得不到回應，我瘋狂地抓住他的劍——捅入心髒！
    強忍住呻吟，我重複著方才的話，咬牙切齒：“藍子玉，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嗬，我的樣子，一定很可怕，不然，他為什麼隻是失神地喃喃：“藍子玉？為何叫我藍子玉？你，到底是誰!”
    手，垂落，頹然無力；
    淚，湧出，滿目瘡痍。
    苦笑著後退，我輕顫薄唇，將他的劍從我的體內抽離，一絲一寸，緩慢而優雅。
    可是，為何我感受不到痛？為何，我看見他們張合的嘴唇，卻聽不到話語？為何，我會感到冷？
    有液體湧入口中，凜冽的腥味令我失神，卻不願思量，因為，好累……
    “那麼，結束吧。”我向後倒去……
    。卻，墜入子玉顫抖的懷裏，溫柔，肆意。
    過了多久，我開始呼吸，睜開雙眼，看到的是子玉失了血色的臉。
    我知，他已將內力盡數輸入我體內。傻瓜，你那凡人之力，又怎能護住魔君分毫？
    靠在他的肩頭，我吃吃地笑：“子玉，我終於，能在你的懷裏……。死去……。”
    他周身一滯，更加有力的環住我，命令般低吼：“你給我活著!肖若水!”
    我努力抬頭，欣然：“你記起我了……。”
    他將頭埋入我的發間，壓抑流淚：“我記得你！永遠都不會忘記……。你……。不要有事……。”他的話在寒風中飄散，如同歎息。
    我憐惜地吻上他的唇，用盡最後一絲精氣。
    他猛烈地回吻而下，靈動的舌探入我的口中，攻城略地，歇斯底裏。
    而我，在這旖旎的哀傷中，沉沉睡去，帶著眼角那最後的淚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