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示錄 第三章:此身寂滅,彼身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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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幾千種解脫的方法,逃避是大多數人方法的歸途。如果不是曾幻想改變命運,卻最終被命運捕獲,世界就不會有那麼多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如果不是反抗命運,人類不會走進現代文明,脫離蒙昧腐朽,世界就是如此的矛盾參差。
曾經有個少年不信命不信天,可天定終勝人,最終選擇躺平。
陳樾曾幻想做個救世主,做個大英雄,殺一人救一國,受萬民敬仰,受後人膜拜,可幻想隻能止步於幻想,現實確猶如耳光抽的人麵紅耳赤,雙頰發燙。一個資質如此普通的人,還做著各種不切合實際的白日夢。資質普通?可能我連個普通人都不如吧。
陳樾記得上大學的時候,體育課選的排球課。練發球的時候,球發出去了,陳樾整個人四腳朝地趴在了地上,周圍嘲笑聲四起,摔懵的陳樾隱隱約約聽到人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隻怕豬一樣的隊友。陳樾冷冷的站了起來,從此以後再也沒參加過任何集體活動。
原來那時候就有這句話了,這話說的真好!逝去的還有我那少的可憐的自尊心啊。身體條件差是怪不得自己的,陳樾這樣認為。雙親都是出生在貧困的家庭,自己也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天生遺傳的營養不良體質,在加上天生的營養不良生活,體質差不是不可避免的嗎?有些東西天生是決定的了,這就是命吧,自己怎麼能和那些天天吃著海鮮,喝著牛奶的少爺們比呢。這是許多普通人天生的卑微吧,不是自輕,而這是命,塵埃裏的命。
清晨,一陣噼啪噼啪的鞭炮聲,讓滿眼的血絲的陳樾抬起耷拉著的眼瞼,看了一眼萬年曆,臘月二十三,這是第五天了,五天來未曾有一刻合眼安眠。我怕是不行了,陳樾想著,要解脫了嗎?終於要解脫了,不知道有沒有另一個世界,還是人死如燈滅,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一抔黃土葬了身。
這顆星球上人類未能探明的東西太多,不能解釋的東西太多,於是有了科學的盡頭是神學這樣的論斷。陳樾總覺得在未知的平行世界裏存在輪回,如果沒有輪回,怎麼安放脫離了肉體的靈魂。肉體衰老,難道靈魂就此消亡了嗎?如果真消亡了,那麼自身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印記都會消失了,陳樾不由得呼吸急促起來。不可能,不可能,聖人都說:子不語怪力亂神,聖人沒有否定神怪存在,靈魂肯定會永遠存在的,肯定!輪回也一定會存在,靈魂或許會輪回到過去或未來的某個時間刻度裏,重塑自己,開始全新的自己。
正是:此身寂滅,彼身又起。
陳樾莫名又想到了那個詞:光年。從這顆星球到達光年之遠的星球按人類的科技水平已是幾百萬年甚至上億年之後。到達如此遙遠的地方以光年計,這不僅僅是空間上的跨度了,更是時間上的跨度。人類通過飛機高鐵火車等交通工具縮短了出行時間,可縮短不了本身存在的空間距離,更縮短不了本身存在的時間刻度,隻是減少了自身存在在某地的時間,而肉身又在別的地方活在時間刻度裏。
陳樾接著想到了海市蜃樓,那些奇奇怪怪的建築,奇奇怪怪的各色人與物,想必很多人對照過世界各地的風土人情發現居然沒有找到海市蜃樓中出現的景象。也許是古代,也許是未來某時間刻度,通過平行時空映照出現在了這個時間刻度。幾千年前的人與物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是不存在了,留下了各種文物來證明曾經存在過的世界,證明存在過去的時間刻度。
很多聰明絕頂的科學家都弄不明白的事,資質如此平庸,如此蠢笨的我真是異想天開了。想想而已,想想而已,陳樾對自己說道。但是如果真的存在光年之外適合人類生存的地方,也會誕生出人類文明吧。不知道那個光年之外的地方能容納如此卑微而又渺小的我嗎,有我安身立命的地方嗎?可能有,可能沒有吧,畢竟在這顆星球上都活的如此艱難。
思緒越來越渺遠,莫名的一股風吹過肉體,陳樾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脫離了身體,他空洞的雙眼似乎看到一道靈魂體從軀體中脫離出來,那道靈魂體雙腳像踩著棉絮一樣,在空氣中漂浮著走遠,繼而身體意識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陳樾從沉睡中醒來。不是解脫了嗎?怎麼還活著,剛剛恢複意識,就聽到似乎有人在喚自己。
“下麵那人可是陳樾?”
一聲虎嘯夾雜著一聲清音在剛蘇醒的陳樾耳邊響起。老虎?躺平的陳樾猛地從地上坐起,環顧四周,目光攸的停留在麵前幾十丈高的山坡上,隻見青色的山坡上一人一虎正向陳樾看來。說話的是一位穿著水雲色道袍的道姑,道姑旁邊臥著一頭五彩斑斕的老虎,那老虎暼了陳樾一眼,繼而趴在地上打起了盹。
兩隻老虎!
猛虎,道姑?我不是死了嗎?怎麼到了這裏。這裏難道就是光年之外的地方嗎?還是靈魂穿越了?陳樾雖然平時沒少看穿越小說,穿越劇,甚至多次看過動物世界,但真的看到老虎還是暗暗心驚,那老虎約莫有兩丈長,比電視裏見得老虎大了倍許,兩顆一尺長犬齒交錯漏在外麵,已久消失的劍齒虎?比劍齒虎大,加倍劍齒虎。加倍!再看那道姑,麵貌清俊,清俊?是清俊,雙眉隱含男人的英氣,賤眉,不,是劍眉。
三隻老虎!
我在想什麼,陳樾感覺自己思緒太亂了。陳樾約莫道姑有三十年華,著一身水雲天光道服,頭上挽著單螺髻,右手單持著一柄佛塵,看麵相似曾相識,有陳曉旭版《紅樓夢》裏王熙鳳七分風韻。聲音再次從車厘子小嘴,不,比櫻桃大一些的小嘴裏傳來。
“你可是陳樾?”
那道姑已經走到近前,陳樾這才看清道姑眉心有顆滴血痣,雙眼光芒閃動,似暗夜亮起的閃電,道姑似笑非笑的打量著眼前的男子。陳樾一時愣住了。
“蠻普通的嘛”,道姑心理暗道。
“可是陳樾”,道姑平和的聲音再次傳來。
恰在此時,那老虎也從山坡上跟著道姑下來,她怎麼知道我叫陳樾,我居然能聽懂她說的話,不是說穿越到的地方人們都說一些之乎者也的令人不懂的官話嗎?看來穿越小說都是騙人的。念頭連轉,陳樾雖然有些許遲疑,但仍是語帶顫抖忙不迭答道:
“我。。我。。我正是陳樾,道長是何人?”
道姑好像看出了陳樾的驚懼,對著陳樾微微一笑。
“莫怕,它是我自小豢養的坐騎,名曰摩雲,平日裏不傷人的。”
道姑看了老虎摩雲一眼,緩緩道:“貧道媗姬,是太一道觀中人,今日受師兄所托,來接你上山的”
摩雲,坐騎?聽起來倒像是一個和尚的名字。
“接我上山?敢問令師兄何人,為何接我上山”
看到麵善的道姑,陳樾心裏的恐慌暫且放了下來。
媗姬徐徐道:“貧道師兄乃太一道觀道主,道號道乙,今日師兄心有所感,算定有緣人會降於此地,該當入我太一道觀,故師兄托我來接有緣之人”
“有緣人?我?嗬嗬,想來道長不知道,我是一黴運纏身之人,一身懶骨,資質蠢鈍,沒有一絲修道天賦,道長弄錯了吧。況且我心已死,如塵埃散在這世間了,一個心死的人修什麼道”
“今日天氣如何”
媗姬道姑拂塵直直指向天穹那輪大日,
“晴,可見天光”
陳樾抬起頭,微眯著眼睛看著那輪比藍星上要大許多的大日,模模糊糊好像記起了肉體昏死時有一個聲音在耳邊對自己說:“歸來吧,都歸來吧”
“歸來,這是一個什麼世界”看著比在藍星上大的多的太陽,陳樾差點脫口而出。
媗姬又看了一眼陳樾鄭重說道:“即見大日,心生歡喜,未知己生,焉知己死。放下吧,放下所有的悲,所有的沉重吧”
陳樾感覺身上忽然多了一股莫名的溫暖的力量,多日來的壓力好像一下卸掉了,心裏的陰霾一下散了開來。
這是什麼力量?言出法隨?她怎麼看出來我想尋死。看道姑的打扮和那異於尋常老虎的摩雲,陳樾首先肯定了這裏不是藍星上的世界了。肯定不是西曆公元202x年那個時間刻度的世界,是在未來或者過去的某個時間刻度的世界還是是光年之外的一個世界?肯定不是原來的世界。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吧?在藍星上的我死了嗎?當靈魂脫體時,好像看到本體似乎還是有呼吸的。也許本體還活著吧,那現在的我是個什麼狀況?活死人,靈魂體?不,我能感到自己是有溫度的生命體。
“陳樾”
媗姬道姑的呼喚打斷了陳樾的思緒,望著媗姬道姑如電的目光,陳樾在心底歎息了一聲,不管怎樣,我在這個世界是活著的。怎麼些許悲傷又湧上心來了,道長言出法隨修煉不到家啊。但總之。活著真好,在藍星上,有句勸人的話:你一旦死了,你老婆孩子房子車子都是別人的了。多麼痛的領悟。
生死?自有生靈繁衍以來,未有不滅之生靈,但龜齡千載,何其久哉,秋蟬狒狒,何其短乎。始皇帝追尋了幾十年還不是馭龍而去。夏蟬喧鬧了夏天,壽龜沉寂了千年,都有各自的生死。有人將生死看做嗩呐三聲,對於人想必是了。陳樾想著自己太自以為是了,怎麼總是時時想著這些亙古謎題,這些亂七八糟有的沒的。生死這麼龐博的論題,這麼宏大莊重的人生主旨,想用自身淺顯單薄的人生經曆來概括他它們,多少能人智士都沒弄明白,陳樾覺得自己有些夜郎自大,井底之蛙了,也可能肉糜食多了。
可我還活著,我不是夏蟬,也不是千歲之龜,可我現在還活著,嗯,活著真好。
“陳樾,剛才你見識到修道的好處了,一言可讓人變換心境。我剛才隻是暫時放出些許氣機就能影響你的心境。上不上山你要問自己的內心,我不能用道法影響你”道姑語氣和緩的催促道。
陳樾沉默了,上山容易,下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