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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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歪?江江,你在哪啊?”
    “怎麼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受受的男聲。
    “沒怎麼,就是……”
    “呼!”
    蘇勝一句話沒說完,身上一陣冷風攜帶著冰刺橫掃而過,凍的蘇勝直哆嗦,腳上穿著單薄的舊鞋,身上破舊的棉襖早就不保暖。
    “蘇勝?你在哪啊?!”江延猛地站起,緊緊的握著座機,手上的排位賽扔在一邊。
    “我……我在……我在家門外麵……”
    “你媽又把你趕出來了!?個狗操的玩意兒……”
    “對啊……門反鎖了……”
    “江延!你給誰打電話呢!給我聽聽!”
    “滾!關你媽的什麼事!”
    江延早不把她當媽了。
    “你用的是手機嗎?”
    “啊?……是啊。”
    “你別動啊。”江延退掉排位賽,拿起一塊塑料布就往外跑。
    “不遠……能到……”
    “你不用跑,我不冷。”
    “知道,愛你。”
    “你”的尾聲還沒斷,江延就匆匆掛掉電話,根本沒意識到剛才自己嘴裏說出了什麼未加思考的詞彙。
    江延披著塑料布,路上的積水一步一濺,皮靴上掛滿了水珠,褲腳已經濕透了,衣服上布滿了雨水的痕跡。
    “蘇勝,我到了,我看不見你。”
    “我……我看見你了!別……別動!”
    “好……你快點啊……我,我怕黑……”
    “別怕,我來了。”
    蘇勝一步步的往前摸索,突然,感覺腳下有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他還以為是幻覺,江延僵在原地不敢動,閉著眼感受著軟綿綿的身軀爬上自己的身體。
    瞬間,一個溫暖濕潤的東西堵上了江延的雙唇,還是那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檀木味,江延一伸手,硬硬的,生疏的手感。
    “你……你是……江江?”
    “蘇勝!”江延瞬間意識到剛才自己做了什麼,伸手擦掉蘇勝嘴上的唇印。
    “蘇勝……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沒事,江江,你不是怕黑麼?別亂動,我帶你出去。”
    江延沒說話,放鬆了警惕。
    “蘇勝,你們小區這樓道也不安個燈,黑死了。”
    “明天我就搬出去了。”
    “搬哪去?你可別睡橋洞啊!”
    “你怎麼知道我要睡橋洞?”
    “我牛逼。你不能睡橋洞,細菌多,還冷。”
    “好歹還有自由。”蘇勝提到自由,眼裏瞬間沒了星星,垂眸,陽光蕩然而去。
    江延沉默了一會,肩膀上下聳動。
    “……吸……吸……”
    “江江?你怎麼了?”
    “哥哥……我想走……我不想呆在這了……我不想呆在青上了……”
    蘇勝抱過他的身體,兩個少年緊緊的相擁在一起,互相抓著彼此的肩膀,眼淚汪汪,少年抽泣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樓道裏,哭的人心發慌。
    “哥哥帶你走……再也不回來……”
    橋洞裏,兩個少年背靠著背,頭靠著頭,白淨的臉頰上布滿了淚痕,頭發過長,已經蓋住了脖頸,一顆眼淚狠狠地劃過江延的鼻梁,順著他高挺的鼻子,滑進羽絨服裏。
    蘇勝轉過頭,白皙修長的手指蹭在江延的臉上,撥開被眼淚粘在眼睛上超過顴骨的金發,擦掉泉湧而出的眼淚。他不能放棄,他還有江江,江江還指望著他。
    “別哭……哥哥心疼……”
    “你不也在哭嗎……”
    “哥哥心疼你……別哭啊……”
    “為什麼……條條大路通羅馬……有人出生就在羅馬,老子TM連牛馬都看不見!”
    “我們00後,同性戀,本來就不受人尊重,不受人待見。你聽說過原耽小說嗎?”
    “聽說過,有天,我鄰居,他媽把她閨女的小說全撕了……然後,那小妮自殺了……”
    “我們這個地方,沒有任何陽光,作者把他們的光明故事寫進了小說裏,成了不少00後的唯一的光,當唯一的光都沒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人都說著人人平等,去他奶奶孫子的平等!都給我笑成馬了!”
    “這本來就是一個沒有光的地方,談何救贖?談何平等?”
    兩人帶著哭腔,梗咽著喉嚨,互相訴說著這個被新時代遺忘的城市。
    “以前,我聽90後,說00後是新時代最大的犧牲品,我不信,我媽說他們裝,現在,我信了。”
    江延撲進蘇勝懷裏,什麼都沒說,哭的更厲害了。
    “哭吧,都哭出來,哭出來就沒事了,哥哥不怪你。”
    眼淚泉湧而出。
    “我……我媽說……要把我賣到戲班子……我現在……現在……看見唱戲的就害怕……那鞭子,又粗又硬,我剝開看見,裏麵是鋼條,外麵是厚牛皮……”
    蘇勝何嚐不知道,他被嚇怕了,嚇得不敢有半點懈怠。
    “有……有一回……我媽真的把我帶到郊區的戲班子裏,讓我看……我,我看著,我看著我就害怕,皮開肉綻,下去又是一鞭子,她說要是我不合她的意,就把我賣到這,還簽賣身契,一輩子都出不去……”
    江延說著,好像要把他所有的委屈,都一樁一樁的,全部告訴他。
    “別怕,隻要有我,一定讓你離戲班子離得遠遠兒的。”
    說實話,江延生的一副好嗓子,是個唱青衣花旦的料,若不是從小被蔣喜鳳嚇得魂不失守的,定能成為一代紅角兒,練就滿身的本事。
    他會帶著他,去北平,去長安,去上海。
    總之,兩個發著光的少年,不會就此,埋沒在封建愚昧的小縣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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