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峋啊，你也十八歲了吧？”滿臉皺紋的老者神情哀慟，似乎十分悲傷。
    坐在下方的莫亦峋看著他，臉上是同樣的悲傷，嘴顫抖著喃喃道：“院長……”
    莫院長上前兩步，雙手搭在他的肩上：“雖然院長也很舍不得你，但院裏的規矩不能破啊！”
    域山福利院已開設三十年，院長莫建民是在二十年前接手的，域山偏僻，這裏的人家不太多，孤兒就更少了。
    莫建民接手時，他的師父就留下一條不可更改的院規——十八歲以後的孩子都不得留在福利院。十八歲意味著成年，成年的孩子就該離開父母自己生活，大概那位師父是也這麼想的。
    四歲時，莫亦峋被莫建民撿回域山，這小娃娃打小就皮，爬樹翻牆打架偷雞摸狗一樣不缺，莫建民忍了他十四年才終於找到機會把他攆出去，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他重重地拍了兩下莫亦峋的肩，話裏的悲涼之意能凍死蚊子：“亦峋，院裏資金緊缺，怕是養不起你這樣的成年人啦。”
    莫亦峋別過臉，眼裏閃爍著淚光：“為了咱們院，我願意節衣縮食！”
    “我以後再也不偷摘後院的芒果桃子葡萄柑橘了。
    “我以後再也不偷二黃下的雞蛋了。
    “我以後再也不欺負那些小屁孩了。
    “我以後再也不……”
    莫建民聽他這一大串話聽得嘴角直抽抽，終於忍不住怒吼道：“好你個臭小子，給老子滾！”
    他手一揮，抄起掃帚就要往莫亦峋身上招呼：“我說果子怎麼少了呢，原來是你這個臭小子！”
    “喂！莫老頭，咱倆十幾年的交情吃你幾個果子怎麼啦！”莫亦峋猛地跳起，身上還是被打了好幾下，心裏暗罵幾聲，這個臭老頭是鐵了心要把他趕出去啊。
    蹦躂幾下跳到院長室的窗上，莫亦峋是真的怕了他，好聲好氣想要商量：“我走我走，但老頭你好歹給我點時間收拾我的東西啊。”
    “還想要東西？你的東西都是院裏給的，你要走，東西當然收回院裏！”莫建民見他跳到窗上，順勢將掃帚掃過他的腳，直接把人打出去。
    莫亦峋吃痛，隻得翻身落地，因為被打到腳上，落地時還踉蹌兩下才站穩。
    他拍拍身上的灰，往前走兩步，卻被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擋住。
    “真狠啊……”他捂住腳，背靠一棵樹坐下。
    院規的意思很明顯，老頭的意思也很明顯，到年紀了就要自立門戶嘛，但是莫亦峋十八年來就沒怎麼見過外麵的人。雖然和莫老頭以及那些小屁孩相處都雞飛狗跳的，但他沒和外麵的人相處過，簡稱……怕生。
    太陽漸漸升上，眼看時間要從早上變成上午再變成中午，莫亦峋想了想還是撐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去。
    嗬，他還要吃喝，總不能在這坐到日上中天等著被烈日灼曬？
    福利院在域山山頂，而域山上草樹豐茂，各種荊棘藤蔓蔓延其中，大樹枝幹虯結，幸而這裏是福利院孩子們的鍛煉場所，莫亦峋對這裏說不上熟悉，但至少有不少應對措施。
    修煉等級大致分為天地玄黃凡五個階段，每個階段又有九級，莫亦峋為玄階七級，下域山對他而言還是沒什麼難度的。
    他又一次躲過一從帶刺的荊棘後，視野突然開闊，一大塊沒有任何植物的暗紅土地中間，孤零零的豔紅花朵格外顯眼。
    莫亦峋一眼就看出，這是鳳焱花，瓣似鳳尾，葉若禽爪，一定範圍內活物無火自燃，範圍隨等級而定。
    這大概有五米吧？莫亦峋目測，他估摸著這花大概是黃階上級，這個等級的東西對他已經沒有多大用處了，但是他要下山，至少這個還能賣點錢。
    他把衣物脫下掛到樹上，活動幾下被掃帚打傷還好的腳，找了幾個角度，腳下突然發力莫亦峋整個人彈跳出去。他才略過鳳焱花的範圍，身上就起了火，不過這些都是凡火，輕易傷不到他。
    在距離鳳焱花半米時，莫亦峋手上飛快結印，飛過鳳焱花時，火紅的花枝外已被一層冰藍結界籠罩。腳受著傷果然落地不穩，莫亦峋摔到土裏時，又被帶著餘溫的暗紅土壤燙的跳起。
    一番折騰後，他終於走到鳳焱花跟前，將花連根拔起收入儲物耳釘裏，又把掛樹上的衣服穿好。還好儲物耳釘這玩意他一直帶著，不然真就是一窮二白啥也沒有的被攆出來了。
    往後的路段還有些小障礙，但難不倒莫亦峋，也沒什麼有用的好東西，要不怎麼說域山偏僻呢？窮的啊。
    好在域山上也沒什麼凶猛的動物，莫亦峋下山還算順利，不過真正走出這片叢林時，他還是不免感到勞累。
    山下就有車站，莫亦峋坐在候車椅上，等的人隻有他一個，這一排的椅子都被他包了。
    他看著站牌上的一個個地名，眼裏是新奇，院裏有人教他們識字學習，這些倒是能看得懂，隻是不知道具體在哪。在莫亦峋休息得差不多時，靈能公交也到了。
    車上空無一人，莫亦峋沒感到奇怪，靈能公車不需要司機，而域山這邊荒無人煙，沒乘客也很正常。
    在車裏來來回回轉了幾圈，把所有東西都看過一邊之後，他才慢悠悠地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裏坐下。
    又過了四站還是五站，才陸陸續續有人上車，莫亦峋在角落裏悄悄觀察著。觀察他們的言行舉止，觀察他們所交談的、在意的……離開了福利院，他不想做個異類。
    他隨著大流，在下車人數最多的一站下了公交。
    入目盡是一片他未曾見過的熱鬧與繁華，喧鬧聲，交流聲，吆喝聲，大街小巷上都是人流。
    這些都是域山沒有的，莫亦峋隨著人流前行，打算先找到商鋪或是藥店把鳳焱花出手。一個在外麵混得不錯的師兄曾回院裏傳授經驗，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但還沒等他找到商鋪或藥店，卻被一道香氣吸引了注意力，莫亦峋順著想起轉頭，定睛，那是一家酒樓。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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