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七章驚蟄:春日驚雷(回憶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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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想問,我為何改了主意?”池池直接搶了阿稚說話的機會。
她慢慢往上走去:“我做事本就是但憑一念,一念想要入魔,一念想要成佛,都沒什麼好稀奇的。可我終究還是做了好事,沒變成壞山神,對吧?”
池池的身體越發剔透了,阿稚已經能夠看見她脊骨後麵正對的那一階台階。
他嘴唇張合,輕聲說道:“對。”
“那真好。”池池如是說。
一陣風拂過,天上忽然飄下雪花來。
池池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穿過她的手心,掉落到地上。
池池仰頭閉眼,笑著道:“這雪下得可真及時,讓我又高興了一回。”
她朝阿稚揮揮手,頰邊梨渦深深,眉眼笑意盈盈:“神君,我叫池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
“阿稚。”他說,“我叫阿稚。”
“阿稚。”她眉眼彎了彎,又喊了一遍,“阿稚。”
“小魚兒。”他忽然開口說道。
“小魚兒。”池池笑著喊他,又重複了一遍,“阿稚,小魚兒。小魚兒,阿稚。”
山風又吹來,吹散了雪花,也吹散了池池支離的魂體,隻餘那喟歎似的帶笑嗓音還在空中回蕩。
她說:“真好。”
遠處,那仙族神骨魂靈鑄成的巨大箭簇終於落了地,帶來一陣天搖地動的轟鳴。
惡徒暴徒喧叫徹天。
—分界線—
“你說你幹的叫什麼事情?”太和神君阿懶恨鐵不成鋼地戳著阿稚的腦袋,“沒事用什麼精血,還學人用本體擋劍,你不會掐一個化身嗎?啊?”
太清神君阿蒙歎了一聲,這一回,他也不護著阿稚了。
可他還是語氣柔和地說教:“阿稚,世間法子萬千,傷害自己來達到是最差的一種,以後可萬莫不能了。”
“事情緊急。”阿稚小聲辯解。
“他下次還敢。”阿懶拆台。
兩神目的不同,卻是同時說道。
阿蒙憂愁地歎了一口氣,眉頭深鎖,黯然神傷。
阿懶趕緊哄道:“下次他要是還敢,我就把他揪回神殿,關起來,封上十層八層結界。你不用擔憂。”
阿稚也乖乖認錯,哄道:“二哥,我錯了。我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一定先想好法子,再動手,不會再衝動了。”
阿蒙輕輕點了點他的額角:“我還不清楚你。罷了,你長大了,有自己主意,二哥不幹擾你。可你要記著,大哥二哥永遠都會惦記著你,你要注意好好保護自己。嗯?”
“二哥……”阿稚軟著嗓子拖長了聲音抱住了阿蒙,撒嬌似地將頭靠上了他的肩膀,“二哥……你最好了。”
“嗬。”阿懶冷笑,“大哥不好。”
“大哥也好。大哥很——好!”阿稚伸手拉住了阿懶的胳膊。
阿懶勉強接受了他的說辭,臉上表情好歹緩和了些。
“那小魚兒……”阿稚試探道。
阿懶冷笑:“繼續跪著。”
“可是……”阿稚猶豫。
“跪著。”阿懶此刻心似鐵冷。
“哦。”阿稚語氣裏不無失落。
“你啊,好好休息。”阿蒙將他按在床上,給他掖了被角,“閉眼,入定,養神。你要是不把自己的精氣養回來,你大哥就不讓他起來了。”
阿懶繼續冷笑一聲表明自己的態度。阿稚趕緊閉目入定。
出了房門,阿懶頭也不回地罩了兩層結界,走到跪在院子裏沐著風雪的小魚兒麵前。
小魚兒仰頭急問:“阿稚怎麼了?”
“你才想起來要關心他?”阿懶可不是什麼盲目善心的神靈,他向來不介懷在別人心上插刀,“你離開他身邊的時候沒有料想到他會因為擔心你的安危,來不及細想,便直接抹了精血尋蹤定位,救你於危難之中?你沒看著他用自己的本體受了三十六箭?你沒憑著他散用神力撈那根本撈不著的魂魄?還是你沒任著他不顧自己已經重傷神魂,還要強頂著護著你入了這妖魔兩族的流放之地?”
小魚兒艱難地吞咽了一下,才發出聲來:“是我的錯。”
“你若是有本事護著他,你同意他、幫著他做什麼都行。”阿懶微微彎腰,逼視著他,“可你連傳承的術法都還沒有覺醒,你憑什麼護著他?憑什麼因為他從險境橫生的滄海裏救你出來,還要搭上自己的餘生一直護著你?”
小魚兒垂在兩側的手驀地握緊。
“怎麼?我說的不對?”阿懶掀起袍子蹲下,挑起他的下巴,“一個人心有九竅不是什麼壞事,可過於忖度他人心思便容易鑽了牛角尖。能夠驚天動地,身懷大能的,都是能夠緘默許久,承受非人屈辱的。你要是連這區區幾十年的無能為力,任人保護,毫無尊嚴地留存性命而卑躬屈膝地忍受也做不到,我勸你早日自毀了為好,莫要連累了我們家阿稚。”
“更何況……”阿懶笑了一聲,又斂了笑意,銳利的雙眼刺向小魚兒,“我們家阿稚何曾讓你受過這些苦?”
阿懶甩了手,站起身來的時候,又恢複了那副永遠睡不醒的懶貓樣。
“蒙蒙,我們走,出去探探情況。”阿懶伸手攔了一言不發的阿蒙,懶懶地半靠著他出了門。
小魚兒跪在原地,垂著雙眸,低頭沉思。
阿蒙心道,還真是個好苗子。
“你是想要點醒他?”阿蒙問道。
“總不能讓他就這樣留在阿稚身邊。”阿懶又摸出了自己的酒壺,小酌了兩口。
“他身懷神獸血脈,又生有仙骨,要是讓那些心懷不軌的妖魔盯上了,就不得了了。”阿蒙有些憂愁。
“怕什麼。”阿懶將人攬入懷裏,香了兩口,“左右這幾年我們都待在阿稚身邊。”
阿蒙摸著自己被偷襲的臉蛋,嗔怪地瞧了他一眼:“不正經。”
“對著你,我要什麼正經?”論不要臉,阿懶可以自領天上地下的第一。
深諳他的阿蒙懶得和他耍嘴皮子,推開他的手,自己先走了兩步。
“哎,我的心肝寶貝兒,你上哪兒去啊?怎麼不等等你家英俊瀟灑的情郎?”
聞言,阿蒙又疾走了兩步。
阿懶樂得當街仰天大笑。
路邊暗藏蹲守獵物的魔齊齊瞥了他一眼,看到那厚重的魔息之後,便打消了拖這小白臉揍一頓的打算。
當夜,他們回來的時候,小魚兒還跪著。
阿懶直接越過他,罩了一方結界,瀟灑自如地躺在小院裏的一塊石板上,品酒看雪景。
一連十日,未等阿稚睜開雙眼,小魚兒便先倒了,發起了高燒。
阿蒙衣不解帶地照顧著小魚兒,生怕他一命嗚呼了。
阿懶見了,打翻了醋壇子,在旁邊不陰不陽地道:“這小子不過是高燒一場,開始覺醒傳承的術法罷了,也值得你這樣對待?”
阿蒙給小魚兒換頭上散熱的涼玉,頭也沒抬地說道:“好歹是一條性命,哪能這樣糟蹋呢。”
阿懶還想說些什麼,便感覺到了結界的動蕩。
他臉色一凜,瞬移到了阿稚屋子前,隻手扯住了那隻想要一腳踹門的魔。
那魔還保持著踢腳的姿態便被拉扯著往後扔了,撞倒了一排石牆,吐出一口混著髒器的血來。
阿懶毫不吝嗇地釋放著搜刮來的魔息,暴戾得仿佛剛從深淵裏爬上來,踩著無數同族血肉的惡魔。
“誰敢碰這門試試?”
懾於阿懶身上的魔息,那些還沒動作的魔被嚇得退到了門口處。
“想走?”阿懶冷笑一聲,直接伸手,淩空用魔息掐住了一群魔的咽喉,“誰讓你們來的?”
“魔……魔主有請。”那髒腑破裂移位的魔癱在地上,勉強出聲說清緣由。
“魔主?”阿懶又是冷哼一聲,“他讓誰認了他是普天魔族的主?”
這話,沒有敢隨便接。
“請?這又是哪一門的請?”阿懶揮手往下,直接將一群魔砸進了地裏,像草一樣栽種了起來。
“哎哎呦呦”的叫痛聲此起彼伏,吵鬧異常。
“吱呀”一聲細響,阿懶回頭,看阿稚推開了門扇,便有些不悅地將一群魔的嘴給封了。
“大哥。”
“養好了嗎?這麼快就出來。”阿懶蹙眉看他。
“我沒事。”阿稚張開手轉了一圈,方便自家大哥打量全乎。
見阿懶不悅的神色緩了一些,阿稚才問道:“這是怎麼了?”
“說什麼他們魔主有請。”阿懶掏出酒壺,抿了一口。
“去哪裏?”阿稚問。
“魔……魔神殿。”那魔說這話的時候瑟縮了一下。
“魔神殿?”阿稚蹙眉,疑惑地看向他大哥。
阿懶攤手,示意自己並不知情。
“好。”阿稚點頭道,“但是今日不行,你們明日再來。”
阿稚一說完,阿懶便揮了揮衣袖,將這群魔用一股風掃走了。
那群魔趕緊抬起不能動彈的那隻魔,一溜煙地跑了。
阿懶往樹杈上一靠,沒骨頭似地打了個哈欠,欲睡不睡的模樣:“怎麼要摻和這事?”
“我想等二哥一起說。”阿稚道,耳廓有些微紅。
阿懶眯眼看他:“嗬,想做的事情還挺大挺危險挺不招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