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佟朝陽回國後參加的第一次商業界大型年度盛會，地點是在北京東邊商圈一家很出名的五星級飯店的宴會廳。
    佟朝陽到的時候，飯店門口已經車水馬龍，身著黑色西式套裝的服務生們穿梭在盛裝的客人們和豪華的車流中間，引路、代客泊車、收取請柬，繁忙而有序。宴會廳門前燈光璀璨、花團錦簇，熱鬧得使人感覺不到此刻已是寒冬。
    佟朝陽把車停在入口處，一個很體麵的服務生立刻熱情的迎過來：“先生，是否需要我幫您把車停到車庫？”佟朝陽點頭，說了句“謝謝”，便把車交給服務生。服務生上車前，很職業地微笑著說：“您離開時，請去前台領取車鑰匙。”佟朝陽再次點頭，看著服務生熟練的把車開往地下車庫，不禁心裏感歎：“從司機是稀罕的職業到現在隨便一個人拿到車就能開，這才幾年呀，國家發展得真是快呀。”
    佟朝陽徑直走進宴會廳大門，一個豪華寬敞的接待廳展現在眼前。穹頂上三個碩大的水晶吊燈放射著炫目的白光，地麵鋪著織著波斯圖案的駝色地毯，十幾個白色歐式皮沙發在接待廳的一角圍成開放式休息區，熟識的客人們三三兩兩的坐在那裏閑聊。靠牆是衣帽存放部，服務生禮貌的接過客人的衣物，整齊的掛在後麵寬大的衣架上，衣架一共十排，幾乎已經掛滿了衣物。佟朝陽把外套交給服務生以後，跟著禮賓人員穿過接待廳中間的雕花棕漆大門進入宴會廳。他氣宇軒昂的一路走過，龍駒鳳雛的樣子吸引了周圍無數目光。
    宴會廳布置得異常華麗，最前方搭建的長方形舞台上鋪著金絲盤花的大紅地毯，舞台的背景牆上豎起了一麵和舞台同樣大的電子屏幕，屏幕四周用紅絲絨包邊，正在播放宴會讚助商的宣傳片，配上歡快的新年音樂，洋溢著熱鬧非凡的氣氛。高大的穹頂上懸掛著五個水晶燈，中間那個最大，光芒四射，四麵的略小，但小的也比接待廳裏的水晶燈大一些，再加上牆壁四周的幾支聚光燈的光輝，整個宴會廳被照得如同白晝。
    可以容納上百人的八條長形西餐桌鋪著金色流蘇墜地桌布，配著兩邊白色的高背餐椅，如八條黃色巨龍，從舞台下方一直延伸到宴會廳門口。兩邊靠牆擺著銀絲錦帶點綴的餐台，上麵擺滿了花花綠綠各式甜點和酒水，整個宴會廳彰顯著一種囂張的紙醉金迷。
    佟朝陽小時候也跟佟佳耀和高芸參加過幾次政協禮堂舉辦的新年聯誼會，去的大多是北京城的頭麵人物。莊嚴肅穆的大理石牆壁，巍峨高聳的玻璃大門，白上衣藍褲子的服務員，簡簡單單的食物，中規中矩的演出，有節製的寒暄，演出結束後安靜的散場。那樣的情景和眼前情景雖然僅隔了十幾年，卻仿佛跨越了時代。佟朝陽在美國也參加過一些商務宴會，最大的規模也不及眼前景象的二分之一，食物大部分為冷餐，比不上這裏的豐盛。佟朝陽再想想回來以後，見到北京多了那麼多的高架橋、環城公路、參差林立的公寓和寫字樓、繁華的商業區、琳琅滿目的商品，大型的世界連鎖超市，還有那些工地上晝夜不停的重型機械車，不禁再一次暗自感歎國家突飛猛進的發展速度。
    有人從後麵拍了一下佟朝陽的肩膀，同時耳邊響起程東興的聲音：“哥們，你看誰也來啦？”
    佟朝陽從遐想中回過神來，看見程東興和楊宏正咧著嘴喜形於色地看著他，楊宏看他轉身迎過來，便張開雙臂和佟朝陽來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哥們，想煞我也！”
    佟朝陽揶揄道：“不是說回來就聚嗎？我回來快半個月了，你們幾個怎麼也不露頭呀，把哥們忘了吧？”
    楊宏指著身邊的程東興，趕緊解釋：“那是冤枉我，都賴”小補丁”！我剛出差回來，本來馬上要去看你，結果他不讓，他說你這幾天煩，讓我等姚老板回來了，再一起去看你。姚老板在上海又開了一家保安公司，現在可忙了，聽說你回來了，明天就要趕回來。”
    “嗯，我知道，姚慶兩口子的買賣越幹越大了。你畢業不是分到財政部了嗎？財政部的工作有那麼忙嗎？”佟朝陽有點挖苦的意思。
    楊宏聽出佟朝陽話裏的意思，連忙說：“成見，十足的成見。你以為我上班就是喝茶看報紙呀？那個時候早已經過去了。現在，領導們把自己和下屬都當老黃牛用，年底更是連軸轉，出差和加班是經常事兒。”
    “他今兒是陪他領導來的，”程東興向遠處的一堆人努了努嘴，“抽空先過來跟你打個招呼，一會兒還得去陪領導。”
    楊宏苦笑著壓低聲音補充了一句：“是去擋酒，不跟我們領導我都不知道，我原來這麼能喝。”
    “呦，那不是石油財務公司的老大嗎。哎呦，朝陽，我先過去公關了，你們先聊。”程東興扔下兩個發小，急匆匆奔向未來的生意。
    楊宏和佟朝陽聊得正起勁兒，遠處的領導招手讓他過去，他不情願地看著佟朝陽說：“畢業後我爸非讓我去財政部，但我對財政的工作真是不感興趣，整天坐在那跟數字和政策打交道，枯燥繁瑣沒意思。我現在北大讀在職碩士研究生班，專業是自動化管理。過兩天去看你，咱哥倆好好聊聊啊。”
    “成，等著你！你趕緊過去吧，你領導一直看著咱們呢。”佟朝陽爽快地答應著。
    “得嘞，過兩天哥們找你去！”楊宏說完一溜煙地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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