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正月十五，宋平川的家具廠又開工了。家具廠的效益好，宋平川從不拖欠工人工資，活兒緊時給工人管飯，夥食又好，所以除了原來的工人都來了以外，又有十來個本村和外村的木匠想來家具廠幹活兒，但由於家具廠規模的限製，一下子用不了那麼多人，宋平川留下兩個木匠後，隻好對其他的木匠婉言謝絕。
    這一天上午，工人們剛剛上班，梁紅梅在收拾一些工人們鋸碎的木料，二妹梁青梅突然推著自行車慌裏慌張地來到了家具廠。
    “青梅，你怎麼來啦？看你慌張的樣子，有什麼事嗎？”梁紅梅有點緊張地問。
    “姐，到屋裏說。”梁青梅緊張地說。
    在幾個工人詫異目光下姐倆兒進了住房。
    “姐，現在象山鄉計生辦要抓我讓我去流產，我跑到你這裏躲一躲。”梁青梅說。
    “哦，是這回事。”梁紅梅鬆了一口氣。
    “琳琳已經兩歲多了吧，怎麼鄉裏還不叫要二胎？”梁紅梅問。
    “不叫，他們說我沒有準生證。”梁青梅說。
    “那青梅你這可要躲六個月呀，你能在外躲這麼長時間嗎？”梁紅梅說。
    “那，姐，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去流產？”梁青梅怯怯地問。
    “青梅，說實話你都懷孕三四個月了，姐當然不想讓你去流產，但現在計劃生育是國策呀，我們怎麼能與國策對抗過去呀。不瞞你說，這一段時間我村的幹部一直說計劃生育政策緊。一直催促我去做絕育手術，我這一段也準備去做絕育手術呢。”梁紅梅說。
    “你要做絕育手術？這麼年輕就要做絕育手術？”梁青梅吃驚地問。
    “我有兩個兒子了，按政策是要做絕育手術的，沒辦法，我們不能與國法相抗啊。你像我村的朱三順已經有了兩個女兒了還要生三胎，鄉計生辦的沒有抓住他們，便把他家的瓦房拉塌了。”梁紅梅無奈地說。
    “可我才隻有一個女兒呀，姐。我還想要孩子呀，姐。”
    “青梅，國家不是不讓你要孩子了，而是為了緩解人口增長速度，讓你停幾年再要二胎。”梁紅梅解釋說。
    “不，我已經懷孕三個多月了，我想要我肚子中的這個孩子。”說著梁青梅已經哭了出來。
    “好了，青梅，不要哭了。你先住在我這裏，看看情況再說，如果能有辦法可以讓你要這個孩子那就更好了。”
    梁青梅便先在梁紅梅這住了下來，晚上他和姐姐梁紅梅回老家去住，宋平川自己住在家具廠裏看廠子。
    為了能在家具廠多幹些雜活，平時梁紅梅很少回家去住，兩個兒子錦程遠程一直由公婆領著。今天晚上回家來了，梁紅梅便把兩個兒子接到自己屋裏跟自己睡。
    兩個兒子長的虎頭虎腦的很是可愛，但由於長期跟爺爺奶奶在一起，所以對媽媽並不怎麼熱情，對很少見麵的二姨更是抗拒不讓她抱。
    梁青梅拿出一些帶來的餅幹和糖果哄逗兩個外甥，一會兒兩個孩子讓和她熟絡起來。
    梁紅梅收拾著屋裏的東西，梁青梅在床上逗兩個外甥，拿著糖果一直讓兩個孩子叫姨，兩個孩子隻是啊啊地叫著伸手要糖果。
    “姐，錦程和遠程已經一歲半了吧？”梁青梅問。
    “是，一歲半了。”梁紅梅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回答。
    “這兩孩子說話有些晚呀，現在連姨都不會叫。”梁青梅說。
    “就是這兩孩子說話晚，別說叫姨了，就連叫媽都不會。”梁紅梅說。
    “過年時在家住了十幾天，教他兩個叫爸爸媽媽，兩個孩子總是瞪著眼睛看著我們不學叫，要不就是啊啊地叫著，他爺爺奶奶說，他家的人說話都晚。”
    “也可能是他爺爺奶奶領著他們教的少的緣故，姐，你以後應該多領兩個孩子啊，不然以後孩子和你生疏了就感情不深了。”梁青梅說。
    “哎，這不是家具廠剛剛起步嗎，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等以後有錢了我就專門回來伺候孩子和老人。”
    姐兩個說了一會兒話就睡了。
    在此起彼伏的雞鳴聲中，朱營村又迎來了一個新的黎明，一輪紅彤彤的太陽升起來了。
    婆婆吳春英早早地做熟了早飯，等到碗筷都擺上桌子後才去叫梁紅梅吃飯。
    宋平川自己在家具廠住著也沒有做早飯，便鎖住了廠的大門，騎著自行車回家來吃早飯。
    一家人和親戚梁青梅梳洗過後便坐下來吃飯，剛吃飯不久，村中支書、村長和計生辦專幹就來到了家裏。
    “平川，要不是就去廠裏找你了，我們看見你回家來了，便趕緊趕過來。”村支書看著他們一家人說。
    一家人見三個領導來了，趕緊站起來讓座讓煙。
    “哦，不麻煩了，你們吃飯，我們三個來了就是想和你們說一聲，現在上麵計劃生育政策很緊，原來跟你們說的讓平川家裏的做結紮的事看你們什麼時候能去做？”村長說。
    “但是這件事請你們理解，現在政策緊，我們也是沒辦法的事，要是能照顧你們就照顧你們了，但我們確實不當家呀。”支書又說。
    “支書和村長說的都是實情，現在政策確實緊，這不今天咱鄉計生領導小組又要來拆逃跑的李繼康房子。”計生專幹又接著說。
    “什麼？今天又要來拆李繼康的房子？”宋平川吃驚地問，一家人都很吃驚，梁青梅聽後更是吃驚。
    “你們可不能讓他們一直這麼做啊，老百姓蓋房子多不容易呀，李繼康的房子可是新房啊。”梁紅梅說。
    “我們知道老百姓蓋房子不容易，但我們也沒辦法呀，這是國策呀，我們也擋不住的。”支書有些無奈地說。
    “李繼康本來打算讓妻子做絕育手術的，但他看有兩個女兒的朱三順一家人跑了，他思考了兩天為了他老李家不絕後，便也領著孩子老婆跑了，這是我聽李朝青說的。”宋平川說。
    “哎，真是造孽呀，現在婦女生個孩子也犯罪。”吳春英小聲說。
    “好吧，我也不會為難你們，等我安排好廠子裏的事，就讓紅梅去結紮，你們看怎麼樣？”宋平川說。
    “好好好，謝謝你們支持我們的工作。我們給鄉計生領導彙報一下，我們等你們的信兒。”說完三個人便高高興興地走了。
    “看來這次不結紮是真不行啦。”宋平川一邊吃飯一邊說。“怎麼辦？紅梅，你是什麼意見呢？”
    “這是國法，我們拖不過去的。結紮就結紮吧，我們已有兩個兒子了，我也不準備再要孩子啦。”梁紅梅說。
    “那好吧，這兩天咱們就抽時間去做這個手術吧。”宋平川說。
    “哎！我跑到了你們家來，也不知道我家那邊怎麼樣了。”梁青梅擔心地說道。
    “我鄉計劃生育政策這麼緊，我想你們鄉也不會鬆，不過你這是生二胎，鄉裏應該不會拆你們的房子的。”宋平川說。
    “我看情況再說吧，我想軍旗這兩天會來看我的。”梁青梅無奈地說。
    9點多鍾，鄉裏計劃生育工作隊來拆李繼康的房子了，梁青梅跟著宋平川的父母抱著兩個孩子遠遠地看著。
    咚咚咚，用錘和鏨子在屋的後牆上鑿了幾個洞，又用雞蛋粗細的井繩拴一個一把粗細的鐵棍卡在洞裏邊，從這幾個洞裏伸出的井繩遠遠的拴在一個拖拉機頭上，等繩子栓好鐵棍在裏麵牆上卡緊以後，一個計生工作人員開動拖拉機向前拉，在震天響的拖拉機的吼叫聲中，呼隆隆的一聲巨響，李繼康才蓋了一年多的新瓦房倒在了塵埃之中。
    梁青梅站在朱營村看熱鬧的人群中嚇得閉上了眼睛。
    一天後，姚軍旗騎著自行車來到了宋平川家，他告訴梁青梅，如果他不回去做了流產手術，將要被罰款並且以後不給孩子上戶口分土地。梁青梅和姐姐姐夫商量後，最終還是決定回家去做流產手術，姐妹兩個灑淚分別。
    在梁青梅走後的第三天，宋平川給朱利波李朝青交代了一聲，就帶著梁紅梅去鄉衛生院做了絕育手術。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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