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已經等你很久了，第二姑娘！”
    第二夜穿過瀑布，就有一人等在瀑布後的洞口。那人果然和葉子的隨從很像，寡言、黑衣，冷麵。
    在他的帶路下，第二夜跟著繞了幾個彎，穿過了一道長長的暗道，終於在在一間石屋前停了下來。
    她一站到門前，那扇門自動打開了，她也就走了進去，不管裏麵是什麼。
    一進屋，她看到是一間掛滿珠簾的房間，四周的牆壁上都刻滿了奇奇怪怪的圖案，有些類似她之前學過的七星八卦，可是，又似乎多了些奧妙，她不是很懂。
    而就在此時，珠簾裏想起了一道憨厚的聲音：
    “我們已經等你很久了，第二姑娘！”
    第二夜嚇了一跳，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翁拉開珠簾，滿臉的笑意，看上去很慈祥。
    “快進來吧！”
    第二夜跟著他走進了裏屋。
    隻見，裏屋擺著一張長長的書桌，四周的牆壁擺放著一排排的書架，書架上放滿了卷起的竹簡。書桌上，放了很多東西，第二夜都沒有見過。
    她在屋裏掃視著，最後她的目光還是停留在書桌上，在書桌的正中央，擺放一個支架，支架上蒙著一塊銀白色的布。
    “老婆子，她來了！”
    當第二夜還專注在那塊被布蒙著的東西時，那位老翁朝書架裏頭喊著。
    不時，一位白衣婦人從書架中走出來。
    那位婦人很漂亮，臉上看不到一點兒皺紋，可以說光滑地猶比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還要嫩，隻是那滿頭的白發，似乎跟這張臉有些格格不入。
    或許正因為這樣，婦人的頭上也帶著紗巾，銀白色的，就像她身上的衣服一樣閃爍著光亮，隻是衣服的裙擺有些長，在地上拖出一道美麗的痕跡。
    “第二姑娘，一路辛苦了！”
    那位婦人不但長得美，還一副甜美的嗓音，這真的很難讓人想到她就是靈婆。
    “我們就是你在找的鬼公、靈婆！”
    婦人見第二夜長久為開口，便做了自我介紹。
    “你們真的就是鬼公、靈婆？”第二夜看了一眼滿臉滄桑的老翁，又看了一眼貌美如花的婦人，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是啊！我們就是。他就是我的丈夫，鬼公。”
    那名老翁衝第二夜笑了笑，慈祥的笑容，掩不住的滄桑。
    第二夜突然之間，笑了，包含深意地笑了。
    看到這樣的一對夫妻，第二夜覺得很羨慕他們，被他們的幸福所深深地感染著。思緒也終於回過來了：
    “既然如此，那麼請恕小女子打擾了！”
    “第二姑娘不必如此客氣。請坐！”靈婆一邊請第二夜坐下，一邊自己也跟著坐了下來。就這樣，兩個人隔著一張石桌，對望著，彼此都顯得很禮讓。
    一旁的鬼公則為他們沏了一壺茶，之後便一直站在靈婆的一側，看起來不像丈夫，倒更像是隨從多一點。
    不過，這也不是，第二夜該關心的，她選擇開門見山：
    “這是七王之王的魂魄。”第二夜將那罐裝滿亡靈的竹筒拿了出來，“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聽說，隻要籌滿了七王之王的魂魄，就可以來鬼府，向二位祈福，不管什麼樣的願望，都可以完成。不知這是否隻是道聽途說？”
    “當然不是！”
    第二夜的臉上立刻麵露喜色，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來。
    “不過，關於第二姑娘的願望。我們兩人都無能為力。”
    “我的願望？”
    第二夜生怕他們有所誤會，想要澄清，但是沒來得繼續說。
    “如果，第二姑娘期望通過我們兩人之力再回人世，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第二夜一聽，隻能沉默。
    “能籌滿七王之王魂魄、並能在限日之內拿到鬼府的人，一千年來，你是第二個。所以，這七王之王的魂魄，我們還是會收下。至於你的願望，無論什麼時候，隻要……你不再那麼執著，我們一定為你完成。你看怎麼樣？”
    這對於鬼府來說，是絕無僅有的。
    當然，他們完不成的事，也是絕無僅有的。
    “第二姑娘！”看來，這對於第二夜的打擊還是很大，雖然他們也預想到了，可是，眼見她如此，還是不免有些擔心。
    “那麼現在的我，到底算什麼？”
    “這個……”鬼公靈婆想看無語，沒有想到，她那麼執著，他們仍然滿懷歉意地說道：
    “清流居士算不出來的，我們倆也無能為力。”
    鬼公靈婆二人，也的確是前所未有的尷尬，但除了安撫第二夜，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第二姑娘，其實，既然你已經身在鬼域了，為什麼還那麼執著呢？不管你是什麼，能活著不是很好嗎？”
    “嗬嗬……現在這樣嗎？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選擇作為一個人死去，也不想這樣稀裏糊塗地活著，就像一具空有其表的行屍走肉。”
    靈婆聽著第二夜的話，覺得之前還真是小看了她，也有些明白為什麼她會是那一個了。
    靈婆走到了第二夜麵前，輕輕握起她的冰冷的手，溫柔地將失魂落魄的第二夜靠近自己的懷中，就像母親一般，給予她安慰和理解：
    “我也明白，有時候，活著比死去更痛苦。可是，不管在哪裏，活著就該要有希望。有人的地方，就會希望。為什麼不試著在這裏找尋希望呢？或許有一天，你會發現這裏有你留戀的人，甚至還可以找到一個值得自己放棄所有，哪怕是回到人世間的這樣一個人。”
    第二夜在靈婆的懷中不知不覺地流起了淚，或許是靈婆的懷抱太溫馨了，就像她娘親的懷抱一樣，她已經忘了被這樣擁抱著的感覺了。
    “會有這樣的人嗎？”
    第二夜怎麼能相信呢？
    雖然，她不否認，這裏的很多人，她都舍不得，就像家人一樣，但她總是覺得缺了一點什麼，讓她沒有那種家的安全感。
    “會有的。不過在那之前，夜，你要先試著去接受自己，接受現在的自己。不必要的執著，隻會讓自己迷失，看不到別人的好。”
    靈婆的聲音真的很甜，聽起來字字句句都仿佛像添了糖一樣，直入第二夜的心。
    “別人的好？”
    “是啊！暫時不要去想能不能回到人世間，現在閉上眼，想想這二十年來，哪些人哪些事是你不能忘的，也忘不了的……”
    在靈婆的指引下，第二夜陷入了回憶裏，而就在這時，月宮的庭院裏，繼續著未完的故事。
    結界中，七煞完好無損地站在戚星的身邊，和他聊天，一副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
    “這一切都是你和第二夜計劃好的嗎？”
    不等七煞對此做出任何的回應，戚星又接著問道：
    “什麼時候？”
    七煞朝戚星看了一眼，心中流過一絲意味：
    “哦，那個啊，是我和夜的秘密。”
    七煞一聽，心裏就疙瘩了一下，說不上是怎麼樣的情緒，就是有些不舒服，臉上也流露出了一絲不快。
    “怎麼？生氣了嗎？”
    “怎麼可能？”
    像是被看穿了心事似的，戚星趕忙否認。不料反而引來七煞的一陣笑意，他又急著想為自己辯解，但似乎又想到什麼，臉上劃過一陣莫名的寒意：
    “既然如此，那麼……之前在大殿中被月無情所傷，還有今晚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計劃之內嗎？”
    “嗬嗬……”
    “到底是與不是？”
    一想到剛才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七煞，他曾有一刻很感動，甚至還有些許的欽佩之意。但是，倘若那一切都隻是在做戲，那麼，似乎太過了。
    一旁，已經清醒過來的月無情，也豎起耳朵等著、聽著，她也想知道，七煞究竟是不是真的願意為了第二夜可以舍棄自己的性命。
    “嗬嗬……”
    七煞依舊淡淡地笑著，他望了一眼月無情站著的方向，他知道她在聽，她在等，等一個結果，等一個答案。
    雖然，她曾經傷害過他，背叛過他，可是，至少她都誠實地麵對自己的感情，麵對自己的需要，不論是愛情，還是權力和地位。
    相反，他一直都不敢誠實地麵對自己。
    在月無情的麵前，他選擇將自己的悲傷統統掩藏起來，也絕口不提自己的過去，她對他的了解，隻停留在流言蜚語的幻影中。
    那個他努力去建立的自己，冷酷、殘忍，甚至還花心的幻影中。
    真實的他，究竟怎麼樣，他從來沒有在她的麵前展示過。
    或許，她要的太多，但是，他何嚐不是呢？
    帶著麵具的他，不正是為了擺脫那個出身，那個揮之不去的影子而放逐自己嗎？這樣的他，又怎麼能自私地要求別人去給他安定，給他所謂的幸福？
    原本，在月無情的眼裏，自己不正是一個浪客嗎？
    或許，流浪的他，才是她所愛的那個他吧！
    ……
    這些天，七煞想了很多。
    三百年來，雖然他從不與人談起這一段往事，即使自己，每每想起來，他都還是那樣的耿耿於懷，他不想否認，他恨過她，深深地恨過。
    也因此，離開她之後，他更加地放縱自己，甚至差一點就將自己推向萬惡的深淵，再也回不去。
    好在，就在那時，第二夜出現了。
    在他最最狼狽、最最無助地時候，第二夜出現在了他的生命中。
    從此，他的人生，不再混混噩噩，他看到她的堅持，那種即使看不到希望，仍然不放棄的執著。
    現在的他，很矛盾，希望第二夜留下來，留在鬼域，永遠都找不到回去的路，但同時，他又義無反顧地幫助她尋找回去的路。
    關於第二夜，他還沒有整理好。
    然而，如果第二夜需要他，不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會義不容辭，包括自己的性命，他都絕不皺一下眉頭。
    “如果你覺得沒事把自己的心挖出來很好玩，那我也不反對！”
    七煞轉過頭，一臉壞壞的笑著閉上了眼，不去理會戚星的眼光，也不去理會那裏的月無情。
    雖然，不想傷害她，可是，他也不想欺騙她。
    戚星沉默了。
    是啊，即使再怎麼樣地精密地去算計，也沒有人會那自己的性命的開玩笑。
    他可能還不太了解七煞，可是站在一個男人的角度，他也不得不相信：就算那是一場有計劃的安排，七煞付出的是真感情。
    他的眼神，騙不了人。
    特別是那種絕望的眼神，不到那樣的程度，絕對做不出那樣的神情。
    隻是，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可以為了第二夜做到這樣？
    如果換成是自己，他也可以做到那樣嗎？
    戚星忍不住在心底這樣追問自己，他抬頭完了一眼朦朧的夜空，閉上了眼，沉思。
    “七煞！”
    月無情猶如一股台風般，“哐”地一下，一巴掌打在七煞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