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都主，你就當我的隨身侍衛好了，這樣我們就能每天見麵了，你說好不好？”
    那一刻，七煞突然覺得自己很傻。
    他願意等她，是因為他愛她，因為他相信有一天，他們會在一起，有屬於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子。
    但是，他終於明白了，他和她想要的原來並不是同一樣東西。
    他要的很簡單，隻是一個家，一個完整的家。
    為此，他可以付出全部，甚至是生命。
    可是，她要的，是權力，是地位。
    那些東西，恰恰是他最最厭惡的。
    “月，我隻說一遍！”七煞臉上沒有了笑容，露出少有的嚴肅，“你願意跟我走嗎？”
    “你什麼意思？跟你走？難道你是要我放棄這裏的一切，包括即將到手的都主之位嗎？”
    七煞始終不忍心，所以，他又加了一句：
    “隻要你跟我走，我答應你，我……可以給你要的一切！”
    “一切？”月無情也終於意識到了七煞認真，但是她不能放棄，她怎麼舍得放棄？
    為了得到都主之位，她已經付出了太多。
    “七煞，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聽姑姑的話嗎？你應該了解我的，我不是那種受人擺布的人，可是隻要是姑姑要我做的，我都會一絲不苟地完成。不論我喜歡還是不喜歡。不，應該說不論我多麼討厭。我都會逼著自己去做，而且一定做到最好。我這麼做的原因，隻有一個！”
    “都主之位？”
    “是，就是都主之位！現在你居然說讓我跟你走，那麼這近一千來，我所受的做的算什麼？你告訴我算什麼？”
    月無情的樣子有些失控，七煞從來沒有見過。
    “為什麼？在我快要成功的時候，你要逼我，難道和我在一起還不夠嗎？你再認真想想，你不過是一個無名氏而已。但我不介意，即使是這樣的你，我都願意和你在一起，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哈哈哈……”
    七煞狂笑著，眼中的那個人白衣女子突然間變得那麼陌生，那麼遙遠，他似乎根本就沒有認識過她。
    的確，他出身卑微，什麼也沒有，可是他從來都不是那種依靠出身來讓人尊重的。在鬼域，他之所以沒有像其他那些出身卑微的人一樣，失去自由、失去尊嚴地過著卑微的日子，那是因為他從來也不認命，不對命運屈服。
    為了自由，他毅然獨自麵對族人的挑戰，最終在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自由。雖然他一直都在流浪，但是，他從來沒有不是一個沒有安身之所的人，隻要他願意，憑他的能力，他會是最出色的家臣。
    可惜，他偏偏隻想流浪，他想找一個人，一個可以陪他流浪的人。
    直到碰到月無情，他以為他找到了，甚至為了能給她一個更舒適的家，他願意停止安頓下來，為她停止流浪。
    但是，結果呢？
    他真的不能相信眼前的她就是這幾年來所等的那個人，更加不能相信她愛他，不過如此？
    “月，你真的不願意跟我走？”
    “我要的一切都在這裏！”
    最終，七煞走了，像一道流星般消失在月都的夜空。
    ……
    今夜，月亮又開始慢慢爬起了，七煞從夢中醒來。
    三百年了，即使了過來那麼久，他依然清楚地記得那天發生的事情，猶如一場惡夢，刺痛著他的心。
    原來，夢裏，他還會想起她。
    七煞笑了，看著窗外朦朧的月色，笑了。
    此刻，月華滿城的月都沉浸在喧囂與繁華中，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自娛自樂。
    月滿樓，客棧。
    二樓，天字號。
    “小青姑娘，你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看看戚星。”
    第二夜輕輕從簾子裏出來，來到屋子的另一邊，她正要解開戚星的衣服，為他查看傷勢，戚星卻像是碰到了熱水一樣，躲開了第二夜伸出的手。
    “不……不用了！”
    “沒關係的，再怎麼血腥的，我也見過！還是快讓我看看傷勢吧！”
    “我……”
    戚星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第二夜特別溫柔，雖然還是有些顧忌，但是讓第二夜看了自己胸前的傷勢。
    看到那血淋淋的傷口，第二夜施了一些法。隨著她掌心在自己胸前掠過，戚星覺得一陣陣涼絲絲流過，那些炙熱的傷口也變得沒有那麼痛了。
    “那些鬼火沒有血毒，所以並不礙事……”
    怎麼？
    戚星覺得此刻的第二夜聲音那麼溫柔，漸漸地，那聲音似乎又變得有些熟悉，聽著就覺得特別地舒服，讓他忍不住多看幾眼。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他就迷糊了。
    他覺得自己看到不是第二夜，而是月三娘，一襲豔紅的紗衣，那朱紅的胭脂，魅惑的眼睛。
    他看的有些暈眩，還隻覺得自己有些燥熱，他不安地別過臉去，可是那聲音又變了：
    “但是那些鬼火吸食了血液後，會將一種迷香擴散到人體內，所以會產生幻覺……”
    幻覺？
    剛才的是幻覺？
    戚星定了定神，把眼睛睜得老大，他明明看到的是第二夜。
    沒有錯，是第二夜。
    但她做什麼，她的手在做什麼？
    一股冰冷的寒意在自己的胸前遊走，他又仔細看了一眼，沒有錯，是第二夜的手，在自己的胸前。
    他覺得很舒服，一股莫名的愜意，甚至讓他眷戀。
    忽然，那股寒意消失了，他覺得空蕩蕩的，若有所失，急忙握住了那隻手，那隻即將縮回去的手，喃喃道：
    “不要走！”
    “戚星！戚星！”不見戚星鬆手，反而越抓越緊，眼前就要觸及那些傷口了，第二夜趕緊握緊了他的手：
    看他的情形，想來是迷香起了作用，她沒能及時幫他抑製住迷香，隻是他怎麼抓得這麼緊，想來應該是看到三娘了。
    雖然他不說，但是她也看得出來他對月三娘是用情之深，早在花街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那次月三娘死的時候，以及之後的表現，她就更加肯定了。
    “你太累了，我先扶你到床上休息一下吧！”
    也不管戚星說什麼，反正也聽不清楚，她也有些累了，就想著快些讓他躺下休息便是。
    但沒有想到：
    “我……可以親你嗎？”
    “啪”的一下。
    第二夜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不知所措，一晃神，跟著倒在床上。而她越想躲開就糟，一下子，局麵就變得極其尷尬。
    她就這麼撲到在戚星的身上，她來躲都來不及，就這樣和他臉對臉地撞上了。
    怎麼會這樣？
    那一刻，第二夜隻覺得羞愧難當，也不管什麼了，一甩身彈了起來，背過身去。似乎還驚魂未定，嘴張開著，按了一下亂跳的胸口，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回過身去，望了一眼那裏戚星，還是一臉失魂的模樣。
    當下，她也就沒有追究了，隻是無奈地笑了一下。
    見戚星的傷口並沒有裂開的趨勢，便放心地又回到了簾子裏麵。
    她走到屏風後，退下了自己的衣服。
    一股鑽心的痛讓她隻能緊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疼痛的聲音。
    她看了下自己身上的傷口，比戚星地更為慘烈。
    因為體質不同，又加上她的血液裏混有著幽藍之血，所以鬼火的迷香對她不會產生任何影響，它們是真正地在吸食她的血，貪婪的，甚至是失控的。
    就像月無情當時的驚錯的表情那樣：
    她明明命令它們退下，可是它們遲疑了好久才肯退去。
    這是月無情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月下，窗邊，屏風上，一抹影子慢慢跨進澡桶之中，一股冰冷的水汽彌漫著窗口的石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