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海域中，一朵朵血紅色的彼岸花從船邊經過，第二夜倚坐在船頭，黑色的頭巾被吹得“嘩嘩”作響。
    她將紅色鞋子放在一旁，兩隻腳就這樣蕩漾在海水中，任憑冰冷的海水一遍又一遍地拍打自己的腳。
    戚星瞧見了也當做沒瞧見一樣，仍然靠在船站在一旁，眼中滿是血紅的一片。
    為什麼花可以紅成這樣？
    “像極了血！”
    戚星是從來不相信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可是自從跟著第二夜之後，他就常常發現，有時候，他心裏想的第二夜都知道。
    就像此刻，他在心中暗自奇怪著這些所謂的彼岸花為何如此這般鮮紅，第二夜便開口說道“像極了了血！”
    如果一次兩次，尚且可以算是巧合，但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止發生了。
    為了掩飾心中的慌張，戚星裝作沒有聽見，眼睛卻忍不住向旁邊瞥去。
    又是那樣的蒼白！
    第二夜的衣服袖子很長，所以她常常將手藏在裏邊，可是此刻的風太大，袖子中的手臂若隱若現。至於腳下，她是連同褲子一起都浸到了海水裏的，戚星看不見，但他也懷疑那會是一雙蒼白的腳。
    隻是，他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如此的蒼白？
    難道做了鬼的人，都是這般模樣的，那他為什麼沒有變得和她一樣呢？
    想著想著，戚星突然意識到會不會第二夜又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然而，第二夜依然安靜地靠著船沿的圍欄在那裏吹著海風，似乎絲毫沒有留意到自己。
    “來了！”
    正當戚星鬆了一口的時候，第二夜突然說道，那聲音似乎有些激動，讓戚星忍不住提高了警覺。
    “什麼？”
    “歌！”
    “歌？”
    對於第二夜如此簡略而又沒頭沒尾的回答，戚星實在不知她在說什麼，但很快他就聽了一陣清音傳來：
    “煙波浩瀚，亂世浮沉，天上人間生死兩茫茫。
    鬼域蕭蕭，魅影妖嬈，非人非鬼天地任逍遙。
    ……”
    這就是第二夜口中所說的歌聲。
    一曲來自海的深處的歌聲。
    那歌聲很幽婉、清寥，仿佛不是一個空間裏傳出來的一般，但是那聲音卻又是那樣的近在咫尺，仿佛是就在耳旁喃呢一般。
    “這是哪裏的歌聲？”
    戚星是不懂音律的，可是此刻的他，卻對此深深地迷戀著，忍不住想要知道它的出處。
    “海的那頭！”
    “那……是在唱？魚妖嗎？”
    “不知道。聽說是一個女人！”第二夜停了很久，將腳邊的一朵的彼岸花用腳輕輕地撥開。
    “人？”戚星沒有看到第二夜在做什麼，但已然測過了身，將視線投向了海的遠處，口中繼續問著。
    “嗯！一個死了很久的女人！”第二夜回答得很慵懶，而事實上她是不想再說什麼了，一邊說著話，一邊將頭靠在疊起的手臂上。
    此刻，他們來那個麵對著麵。
    隻是第二夜已經閉上了眼睛，反倒是戚星還睜著眼癡癡地望著海的那頭。
    可是，似乎不管戚星怎麼用心去眺望，他都不看不到那海的盡頭究竟有什麼。
    “那裏……”
    怎麼也看不懂這片海的戚星，還是忍不住想再問問第二夜，然而，當他將視線收回來的時候，在眼前的是一張睡去的臉。
    第一次，他正視第二夜的麵容。
    那是一張眉骨分明的臉，沒有淩厲的臉角，但微揚的嘴角透露著一種淩然的英氣。
    在第二夜的臉上，他看不到月三娘那樣的嫵媚地眉線，也看不到月三娘那樣圓潤的朱唇，他看到的是一張少女般清朗的神情。
    不知道是不是夕陽的映照的關係，此刻，第二夜的臉沒有那麼蒼白了，因而戚星有那麼一瞬間竟覺得她也很美。
    如果說月三娘是一種雍容華貴的美豔，那麼，眼前的女子是一種小家碧玉的嬌麗。
    “……莫道是，人間有愛，鬼域無情，
    從此在天、在地，難為人……”
    漸漸地，那曲調越來越悲涼，越來越渺茫。那聲音也變得越來越輕渺，仿佛在那裏的歌唱的女子即將要死去一般。
    這次，當戚星再次抬眼眺望遠處的海的時候，他突然覺得他能看見了。
    一個白衣少女坐在水邊，輕輕地梳著頭，一臉憂鬱的神情，微微張合著朱唇，借著便是他耳旁淒婉的歌聲了：
    “煙波浩瀚，亂世浮沉，天上人間生死兩茫茫。
    鬼域蕭蕭，魅影妖嬈，非人非鬼天地任逍遙。
    莫道是，人間有愛，鬼域無情，
    從此在天、在地，難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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